27年前，上海一命案现场留下凶手写的口红字条，消失的她终落网

口红字条的秘密终于揭开

一张凶手特意留在现场的口红字条，纠缠着几代刑警。

在那个血泊流淌的房间，被精心摆放的纸条和上面鲜红色的字迹，直刺心尖。作为命案中最关键也最神秘的“血色”，它的主人和背后的秘密，已经藏匿了27年。

凶手留在现场的“口红字条”

1996年夏天，上海市宝山区罗店镇，刚刚落脚的男租客在出租屋内遭人杀害。种种证据表明，凶手是与死者存在感情纠葛的女子姚丽，案发后，她就消失了。此后，寻找姚丽，成了上海宝山警方每年的“必考题”。

如今，迷雾拨开，消失的她被警方抓获，口红字条的秘密也终于揭开。

口红字条

“出事了。”1996年6月24日，宝山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接到村民报警，村子里出租房发生凶杀案。

死者是前两天刚刚落脚的男租客，仰面倒在血泊中，身上显见伤口和凝固状血迹。

出租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长条凳和一张木桌。木桌上遗留着一些吃剩下的食物、酒瓶和香烟，地上除了血迹，还有一个搪瓷脸盆和打翻的搪瓷杯。

当年的命案现场

脸盆旁边，三块小石头压着一张白色纸条，上面留下用口红写的字——死者与东家无关，杀人者是被这个人侮辱的女人。

结合现场情况和字条内容来看，警方判断命案很可能是感情纠葛引起的。

死者身份是警方需要解开的第一道谜。这名男租客是前两天才租的房子，周围邻居都不认识他，房东也没登记租客信息。

凶案在村里轰动一时，许多村民向警方提供了信息。据一位村民反映，死者是和一名女子一起乘出租车过来的。

警方立马走访了出租车队，一名司机反映，他在案发前一天清晨6点多，载过一男一女。据司机回忆，当天他开车到罗溪路月罗路路口时，有一名打扮时髦、身材高挑匀称的女子在路边招手拦车，当时和这名女子一起的男子，坐在路口的上街沿。

司机停车后，女子想开门上车，但那名男子不肯。女子见状下车呵斥了男子几句，男子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女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男子坐在后排靠右位置。

经过近一个星期的走访，警方终于确认死者身份，是宝山某冶金企业的驾驶员。单位同事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死者生前和一个女子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两人各自都有家庭。

这名女子叫姚丽，当年34岁，和死者是河南同乡。案发后，她就消失了。

综合走访获得的信息和凶案现场的证据，宝山警方将姚丽定为犯罪嫌疑人。根据周围人对她的描述，警方制作了一幅模拟画像，对她展开追捕。

宝山警方当年制作的模拟画像

姚丽家里总共有8个兄弟姐妹，有的在老家河南生活，有的在北京生活。当年，警方兵分两路，分别前往河南和北京追捕。由于确认死者身份就花了一个星期，加上当年的调查手段有限，警方对姚丽追捕没有取得进展。

唯一的收获是，通过姚丽老家的公安机关，宝山警方找到了一张黑白照片，这是她1988年第一次办身份证时留存的底册资料。

不懈追捕

自那之后，姚丽人间蒸发了。

这些年，姚丽的名字以及她那张黑白照片，一直在公安机关庞大的数据系统里流动，寻找与之相关的数据。

不断迭代的技术像愈加细密的网筛，网孔越来越小、精度越来越高。

在无数次的系统筛查过后，警方确定姚丽没有激活身份信息，推断她在冒用他人身份或使用假身份生活。

27年来，追捕姚丽的专案组换了好几批、刑警也更迭了几代。老刑警沙贻和同事几乎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全国各地追逃。他们判断姚丽可能回家过年，他们会去她老家隔壁潜伏，或躲在面包车里盯梢。

沙贻有了皱纹和白发。刑侦支队不断有80后、90后刑警加入。新人报到时，都会听“老警察”讲述一遍那张口红字条和消失的女子。

前些年，刑侦支队又组织警力走访了姚丽家属，她儿子的回答引起了侦查员的注意。“我们问他你母亲是不是已经去世了，你有没有见过母亲，他从来就没有说过母亲去世了，就说很多年没见过母亲，不知道她在哪里。”敏锐的侦查员据此判断，姚丽还活着，跟家人可能还有联系。

消失的姚丽和警方仍在无形地对峙。这次警方扩大了排查范围，找到了姚丽前夫。距离案发后过去20多年，前夫已经再婚，自称和姚丽没有任何联系。这些年，他也从骑着三轮车回收废品的小老板，变成了开工厂的企业家。

在走访姚丽前夫的工厂时，厂里的一排小面包车引起了侦查员的注意。经过排查，其中一辆车的交通违法处理人是姚丽弟弟阿安，这表明前夫和姚丽之间可能有联系。“案发前，姚丽跟弟弟阿安和妹妹阿荣的关系是最好的，弟弟跟前夫还有联系，我们就从这层关系往深了挖，希望能找到突破。”

基于这些判断，警方对姚丽的前夫以及关系最好的两个弟妹展开了调查。

消失的她

看到妹妹阿荣的身份证照片的第一眼，侦查员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我们发现阿荣的长相跟姚丽非常相似，我们怀疑，姚丽可能冒用她妹妹的身份在生活。”顺着这个思路，警方对妹妹阿荣的生活轨迹展开了调查。

曙光初现。侦查员发现，几年前，阿荣的身份信息出现在了广东省清远市一家私人工厂的用工名单里。“我们前期调查显示，阿荣长期生活在北京，自己做生意，怎么会突然跑去清远呢？这个身份证很可能是别人在用。”

根据这个线索，侦查员第一时间赶往广东省清远市。据工厂老板反映，确实有个河南的女员工，说她身份证掉了，只出示了手机里的身份证照片，然后就让她进厂工作了。但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在工厂只做了小半年，老板也不知道她后来的去向。

“阿荣”也消失了，又陷入僵局。

但侦查员们并没有放弃。通过当年的用工信息，他们找到了和“阿荣”住一个宿舍的工友。从工友口中，警方得知，当时她有一个同居男友，姓黄。

通过拼凑细碎的信息，警方最终筛查到了一名河南籍的黄姓男子，是姚丽老家隔壁村的人。这名男子在今年2月离开清远，去了福州。在对黄某的进一步调查中，警方发现黄某的副驾驶座位上经常坐着的一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性。

“这个人就是姚丽。”沙贻对着手机里的黑白照片反复比对，语气坚定。

确定嫌疑人姚丽在福建省福州市一带活动后，宝山公安分局刑警支队随即制定抓捕计划，向福建警方发出协查通报。

今年3月20日，就在上海侦查员赶往福州的路上，福建警方传来好消息。他们接到协查通报后，在路边巡查时发现了正在和朋友打牌的姚丽。

至此，消失了27年，那张口红字条的主人姚丽，也是命案的嫌凶，终于落网。

潜逃27年，犯罪嫌疑人姚丽终落网

袒露秘密

“我始终没有勇气来投案自首。就是想自己哪一天真的活不过去了，就一命抵一命，死了算了。”在看守所，姚丽终于敢直面藏在心里27年的秘密。

如今，姚丽已年过花甲，苟且偷生的这27年，她自述始终过得提心吊胆，也失去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我的膀胱老是疼，一疼起来人都抽搐，小便一天可能一天最多三十次，人恍恍惚惚的。但是我不敢去大医院看病，都是到小诊所去开点药、打点滴，就熬过了这么多年。”姚丽说，被民警抓住的那刻，她心里产生了得到解脱的感觉。

回想起27年前的夏天，她说把死者叫到出租屋，是想要个说法。“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要怎么处，我要他负责。”

但是两人谈崩了，发生激烈争吵。“我一边喝酒一边哭。”说到这，她沉默了：“后面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

对于那张横亘在几代刑警心里的口红字条，姚丽说，她当时的动机是想为自己辩解。

案发后第一时间，姚丽乘大巴逃往湖南，后来在一个偏僻的砖厂工作。躲了一段时间后，她跟着小姐妹一起到广州打工，在那里结识了小她7岁的男朋友黄某。“我觉得他挺好的，能给我安全感，这些年很感谢他。”

黄某很喜欢姚丽，虽然他说不知道姚丽犯过命案，只认为姚丽有过犯罪违法的过往，在姚丽的潜逃生涯中，他存在隐瞒和包庇的行为。

目前，姚丽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已被移送检察机关起诉，黄某也因窝藏包庇罪被宝山警方刑事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