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17岁藏族女孩抱着小羊闯入镜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本文作者 | 剥开的四季豆

责任编辑 | 淡淡翠

策划 | 淡淡翠

2011年，日本导演竹内亮为了拍摄一部关于长江的纪录片，一行人来到香格里拉。

镜头前，主持嘉宾阿部力被美丽的风景所吸引，径直向着景区的一扇小门走去。

突然，一个抱着小绵羊的藏族女孩闯入镜头。

“你们是拍电影的吗？”女孩怯生生地望着这群陌生人。

她浑然不知这无意间的转角相遇，命运的齿轮竟开始转动。

这个藏族女孩叫茨姆，那年17岁。

小学四年级时，供她读书的爷爷去世了，她不得不放弃学业。

一年前，为了筹集妹妹的学费，她开始从事这份和游客合影的工作，一张照片5块钱。

每天，她抱着小羊，傻傻地坐着，一坐一天，也等不到几个人。

“抱着小羊照张相吧！挺可爱的！”

遇上游客，不善言辞的茨姆便上前生硬地推销，可往往招揽不到几笔生意。

偶尔，茨姆也会问自己：难道我就要这样过完一生？

可今天遇见的这波客人，茨姆本能觉得他们不同于一般游客。

走在最前面的帅小伙主动和茨姆打招呼。此时，茨姆并不知道他是当红的中日混血明星阿部力，又名李冬冬。

跟那些嫌弃小羊的游客不同，他抱着小羊说“可爱”，不仅帮她推销，还要和她合影。

茨姆羞涩地摘下了口罩。一个皮肤黝黑，眉清目秀的美丽少女出现在大家眼前。

拍完照，阿部力递上10元钱，茨姆觉得多了，死活不肯要。阿部力见状，又拉上导演合照。

尽管高坡上大风呼呼作响，两人依然坐在石头上，攀谈了很久。

偏远藏区的青涩少女遇见了大城市来的俊朗青年，身后依托纳帕海的高原湖泊美景，这本就是一幅动人的画面。

第二天，阿部力敲开了茨姆家的大门。

热情好客的茨姆忙前忙后，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招待贵客。

茨姆平时除了拍照工作，就是在家洗衣做饭，也许她内心深处是极度孤独的。亲切的阿部力，对她来说，已然成为“冬冬哥”。

直到，阿部力问她：“你有什么梦想吗？”

那一瞬间，茨姆脑海中闪过了自己儿时的梦想：努力读书，去大城市当音乐家。

可现在事与愿违，梦想遥不可及。和眼前发光的“冬冬哥”相比，自己那么黯淡无光，总被生活裹挟着前进，常常身不由己。

于是，她只能含糊地说：“没有梦想。”

可她对冬冬哥又充满了好奇。

“上海到香格里拉要多长时间？”

“飞机里面能坐多少人？”

“像这样的房子能有一百层？”

……

面对茨姆的一连串追问，阿部力不知该如何解答。

看着茨姆纯净的眼睛，阿部力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带她出去看看。

他想“冲动”一回，帮助这个少女打开人生的梦想通道。

当天晚上，节目组上门去征求茨姆家人的意见。

茨姆的母亲表示支持，但遭到了叔父的强烈反对。

藏族女孩不能随便出远门，茨姆已有婚约在身，更不合适。再说，这群陌生人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听完这些理由，茨姆很难过，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长这么大，自己从未真正看过外面的世界。所谓的婚约，完全是父母包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生活的枷锁，令她窒息，但又找不到出口。

与此同时，节目组内部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摄影师老杨听闻茨姆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奔子栏，担心大上海的繁华让这个年轻女孩迷了眼，经不住诱惑，以后不能再安心地待在家乡。

上海之行的梦想成了泡影，茨姆再一次败给了现实。

离别那天，看着阿部力远去的背影，茨姆依依不舍。

这时，天空中又一架飞机飞过，巨大的轰鸣声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空，谁也没想到，日后他们的人生竟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到上海后的某天，阿部力匆忙赶向机场，他要去迎接一位重要的朋友。

终于，出站口一位身着藏族服饰的女孩笑着向他走来。

原来，阿部力走后，茨姆的母亲说服了叔父。

这位文化不高的藏族母亲看出了女儿的不快乐，也许不想让女儿像自己一样，草草过完一生，她决定成全女儿。

这趟来上海，茨姆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心形耳环，粉色戒指，透露出难得的少女情怀。

上海之行的第一站，阿部力决定带茨姆乘坐地铁，感受城市上班族沙丁鱼罐头般的体验。

出了地铁站，茨姆一抬头，满眼摩天大楼，惊呼：“我的妈呀！”

此刻，茨姆相信了，原来真有100层高的大房子。

当走进观光电梯后，茨姆不知所措，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电梯飞速上升的一瞬间，茨姆仿佛在梦想隧道中穿行。

随着“叮咚”一声，门打开了，一道光亮照到了茨姆脸上。

“欢迎来了100层。”

这时，茨姆眼前展现出另一个新奇世界。

阿部力搀着她，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透过玻璃，茨姆看到了前所未见的大城市风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东方明珠在对面遥相呼应，黄浦江在脚底缓缓流过，车子、房子和行人都变得十分渺小……

原来冬冬哥真的没有骗她，香格里拉很小，外面的世界很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晚的外滩散发着大都市的繁华与魅力。

此时，阿部力在茨姆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个9岁少年从黑龙江乡下来到日本的那天，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看到东京的繁华，大开眼界。

他没有去问茨姆的感受，而是让她尽情地捕捉着眼前的一切。

站在黄浦江边，茨姆知道了起源于青藏高原的长江，会路过家乡香格里拉的中甸江，在这里和最后的支流黄浦江相遇后，汇入东海。从此，开启它波澜壮阔的一生。

霓虹灯下，人流如织，茨姆望向远处一座高楼楼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三个月后，阿部力收到了茨姆的来信：“感谢你们带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现在有了新的梦想，在家乡开一间小客栈。希望珍重再会……”

阿部力以为这只是一场短暂的相遇，殊不知，这个纯真无暇的藏族女孩，远比他想象中的坚韧。

时光荏苒，转眼十年。

2021年，竹内亮导演为了拍摄纪录片《再会长江》，决定重访当年走过的路。

来到香格里拉时，再次穿过那扇熟悉的门，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抱羊的藏族女孩。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他们来到了曾经的村子。

经过一番打听，顺着一个小女孩手指的方向，一座大酒店映入了眼帘。

“她家开酒店的？”竹内亮不敢相信。

再仔细查看路牌，上面写着：仁青茨姆美苑。

竹内亮猛然想起，茨姆曾经信中提及的梦想是开个民宿。没想到，她真的梦想成真。

路牌上的英文“Aurora”，正是十年前，茨姆在外滩时，看到的一座高楼顶部发光灯牌的英文字母。

茨姆当时并不知道字母的意思，却感觉它们正在照亮自己心中的梦想。

“我要将这束光带回家乡。”

茨姆心中种下了梦想，努力记下来这串字母。

上海回来后，为了实现梦想，她开始到当地有名的民宿学习经验。

最初的想法是开青旅，能睡觉就行。可想到在上海时，住的酒店带卫生间，便将这一理念用到了自己的民宿里。

去年，有魄力的茨姆向银行和亲戚借了几百万，终于开了这间民宿。

刚刚一年，没想到就迎来了带给她光的人。

现在，她明白了“Aurora”是极光、曙光之意，如今，她已闪闪发光。

节目组再次来了草原，非要让茨姆抱小羊照相。

茨姆换上了漂亮的藏族服饰，跟在竹内亮身后，一起走向那扇改变她命运的小门。

茨姆坐在的门口石头上，记忆开始翻滚。

她曾经天天坐在等游客，可能只为了一两个游客，直到那天，她等到了一个人。

这里风景依旧，只是现在怀中已没有了小羊，身边没有那个人。

“我在这里，想起的全是冬冬哥。”茨姆感慨万千。

然而，此次拍摄，阿部力并没有随行。

竹内亮看出茨姆的遗憾，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拨通了阿部力的视频电话。

见到冬冬的一瞬间，茨姆激动地语无伦次。

“哈啰，你还记得我吗？”

打完招呼，茨姆立马转过脸，泪流满面。

十年，她从来没有忘记带给她光的冬冬哥。面对打开人生新窗的恩人，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愫。

通过视频，阿部力看到原来的小院完全变了样，夸赞茨姆：“能想到的人很多，实际能做到的人很少。”

也许这是十年来，茨姆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却不知电话那头的阿部力作何感想。

也许，为茨姆高兴；也许，为自己遗憾。

曾经，阿部力大红大紫，名利双收。如今，因为婚姻失败和绯闻的打击，人气下滑，无戏可拍。他只能放下演员的身份，和父母在日本开起了饺子店维生。

这似乎是一场纯净又悲伤的相遇。

当初相遇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十年后，他们的境遇竟会如此天差地别，物是人非。

十年足以改变许多，就像一路往南的长江在第一弯后，突然转向了东，但它依然知道终极方向是奔赴大海。

一个少女的人生轨迹，也如同这长江。曾经抱绵羊的藏族女孩一路成长为民宿老板娘，她抓住了命运的转折，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如果说冬冬哥的一个举动改变了她的一生，不如说是她始终坚守的初心成就了自己的人生。

就像罗曼•罗兰说的：“命运不存在于一小时的决定中，而是建筑在长时间的努力、考验和默默无闻的工作基础之上。”

拍摄结束时，这次的分别，没有之前的难舍难分。

正如摄像师老杨所说：“咱们的世界和茨姆的世界差距越来越小。”

某日，竹内亮邀请茨姆来到他定居的城市南京，参观学习特色民宿，这里也是长江流过的地方。

在南京的江边公园，茨姆面向落日，虔诚地许下了心愿。

也许，下一个十年，茨姆又将实现这次许下新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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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纪录片：《长江天地大纪行》

2、 纪录片：《再会长江》

文章作者简介：剥开的四季豆:至情至性，至真至简。写有温度的文字，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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