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手册2017年度十佳-第2名《童女贞德》

电影手册2017年度十佳-第2名《童女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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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朱马查

影评朗读者:10 @一零酱子

后期:空蝉 @ FreeCicada 

宣传:心痕 @月上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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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筹:空蝉 


童女贞德

Jeannette, l'enfance de Jeanne d'Arc


导演布鲁诺·杜蒙
编剧布鲁诺·杜蒙 / Charles Peguy
类型剧情 / 歌舞 / 儿童
制片国家/地区法国
语言法语
上映日期: 2017-05-21(戛纳电影节)
片长: 115分钟



     杜蒙曾经说过,他想对生命的神秘性,表达自己的看法——


      “电影是关乎神秘的。尤其是精神的奥秘。那是最隐私、最神秘、最陌生异质的东西。艺术由精神(奥秘)组成。


       从正剧、悲剧到喜剧再到音乐剧,他的创作方向经过了不少令人瞠目结舌的转向。当我们回头看他一路以来的电影,则会发现它们的内核、手法与电影观还是出奇的一致与连贯发展的。杜蒙的确是当代法国,乃至整个影坛最为成熟、严肃但也有趣的导演之一。而一向苛刻的《电影手册》也在今年的评论中将其称为天才,将今年这部《童女贞德》称为其创作生涯(目前的)巅峰:天才之作不关乎机巧、策略,不是为了说服或击败谁……天才之作的出现不会大宣特宣,强加于人特定的标准,而我们的时代在天才面前却往往裹足不前不敢相认。


       《童女贞德》的惊人之处是众多不可能的融合,但不是后现代式作品中常见的拼贴,元素叠加混杂。孩童的稚拙的与人类灵魂苦等救赎的绝望孤苦,电子乐与宗教文字的晦涩艰深,人物们的怪异身姿神态与自然环境亘古不变的和谐庄重,古老的贞德故事与当代流行文化,悲剧与戏剧,崇高与荒诞,激进夸张和朴素自然都能在此找到内在的一致性。


        在今年戛纳对杜蒙的采访中,他也说到:“如果要表现崇高,那么怪诞也必须在旁。崇高和怪诞其实是同一个词。雨果和莎士比亚都曾说,应当使悲剧与喜剧重合”。而早在《人啊人》上映的时候,他便阐述过此类观点,诸如“滑稽戏——因为它的边界毗连着严肃之物,那么在电影中的某些时刻,当我们发现自己毗邻着滑稽戏,那么我们同时也接近了悲剧。悲剧很快就变成滑稽戏。”


      布鲁诺·杜蒙 Bruno Dumont 


     从《人啊人》《人之子》等古典庄重的电影表现手法到现在充满荒诞的摇滚音乐剧,因为他无法再满足于悲剧构作的拔高的严肃张力,而需要有更自然真实的力量来平衡。这些往往是来自孩童(或是质朴的素人演员)带来的天真而无法被规训的奔逸生命力里,也来自夸张的滑稽戏和荒诞所带来的间隔距离感里。正是他不再满足于纯粹的电影手法,而选择了一种不纯粹的电影,用一种看似的诡诞、混杂、暧昧含混来包裹他一直试图去阐述表现的宏大话题——艺术的奥义,生命的真实,命运与救赎,人性与天地。


      杜蒙向来擅长用具体的地域的方式去表现普世的主题,这次他选择了将童女贞德的故事限定在她离开家乡去往战场之前,在一方沙丘与林泉之间,更准确的说,他将历史上贞德的故乡从法国东北部的孚日省山村再次搬到了他的电影镜头从未离开过的北部加莱海滨。整部电影发生在这样蔚蓝的天空下,一个小小的沙丘之上,空旷荒凉的背景仿佛中世纪宗教画中背负十字架的耶稣身后抽象而深邃的风景,它好像可以是世界上任意一处,是每个上帝缺席,受尽压迫,让孩子承受灵魂与信仰的痛苦与灼烧,拷问圣灵的地方。


       影片同时又有大量对于人物脸部、手、脚等的局部特写,不仅延续着杜蒙身上已被公认的布列松精神,也将一种早期黑白默片时代的电影人相之美融入其中。另外还有奇异的舞蹈姿势、扭曲的定格,非职业演员羞涩不自然的体态,看似癫狂的甩头翻滚狂奔,等等,是杜蒙的电影中长久以来从不缺席的对于人本身的关注,对身体的关注,对制约着精神和人心的实际接触和物质的关注。


       “我们需要制约,他使我们不至于处于精神的完全支配下,以往杜蒙的电影就可以看见不少变形、矮小、肥胖或不完善的身躯,以至于限制着人物的活动,还有扭曲、夸张、伪装过的各种面容都被置于镜头下细细体察,身体是精神的开端,太初有身,有身之后,我们才可以谈论它,思考它,而这也正是杜蒙作为一个电影人关注和追寻生命的神秘性,精神的奥义的行动,将他的镜头固定地对准人,和他们身后那一块好似抽象的亘古的空间。


       天才之作常令我们不知所措,可能让我们大笑大骂,给出切身的反应。正如手册主编的社论而言:它是逻辑的爆炸,它应允一切,也让一切变成必需,它以一种精巧和柔韧凌驾于对立面之上,令人缴械,让人解疑,带着天才特有的那份轻灵,容易亲近并且总是带着一种幽默。


       这部电影正是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对情景的反应和对制约的回应,一种以模糊和极简来对应具体写实、清晰构建的态度,一种对作品控制上有意的放松,转而抓住苦苦追寻的某种真实,迎接偶然与既定,而这正好从某种程度上对应了其对于宿命论和命运的长久讨论。


      “我最讨厌的电影就是全片都透露着导演用意的电影,我们都看得出这种电影背后有一个大脑(操控了一切)。应该要有一些含混不清、沉浊的东西,对立的东西,一些地气,一些意外,这样我们才会觉得更平衡,更合理。


       夏尔·佩吉关于圣女贞德的文字是充满诗性和激情之美的山重水复的迷宫,甚至杜蒙自己也承认,同时选用了作者早期作为社会主义者的文本和晚期重归天主教的宗教冥想,作为导演的他也并不能完全理解文本的意图,更别提两位扮演贞德的女孩。但这对于影片的演绎并非是个问题,文字的晦涩正如宗教在人心中留下的疑团,正如天地不仁,救世主不至,孩童在荒漠中唱着从来都没有,从来不存在



      电影人探索这文本故事如地质学家深入地底,有时会遇见绝对的黑暗,对于这些黑暗,贸然穿越并不是杜蒙想采取的方法,他摇摆在多种语义之间,摇摆在时间与空间,他接受这种黑暗,感谢被赋予这黑暗,寻求光明的启示,才终究得见鲜明的明暗对比。他不想消除这黑暗,而是如古代宗神祭司,在巨大的神秘面前癫狂起舞,为它的力量所震慑,给出如谜的假想,而不是清晰的预兆。他点起火堆只是试图映照出谜团的一些轮廓,只是为了召集人们围坐在此,告诉他们黑暗之处的存在,是提问而不是解惑的人。这也是他告诉年幼的扮演者的话——“当你不能理解时,就唱出来,或者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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