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您分享汪曾祺的文章《要账》。
张老头八十六了,身体还挺好,只是耳朵聋,有时糊涂。有一次,他一个人到铁匠营去,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他住在蒲黄榆,从蒲黄榆到铁匠营只有半站地。从此,他就不往离他的家十步以外的地方溜达。他总是在他所住的居民楼的下面的墙根儿底下坐着,除了刮大风,下雨下雪。带着他的全部装备,一个马扎,一个棉垫子,都用麻绳吊在一起。一个紫红色的尼龙绸口袋,里面装的是眼镜盒, 他其实不看报。烟卷,他抽的是最次的烟,烟嘴,火柴。他手指上戴了三四个黄铜的戒指,纽扣孔里拖出一条钥匙链,一头塞在左上角的衣兜里,仿佛这是一个怀表。他感觉这就是怀表。他的腕子上经常套着山核桃的手串,有时是山核桃的,有时甚至是一串算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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