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即科学幻想。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让科幻这样一种文化类型走进了大众视野。而科幻的大众化,也引人更加关注科学与未来。当前,科技迭代的速度超乎想象,许多曾经的科学幻想已经成真,更加大胆而奇妙的科学幻想也在持续诞生。
再过两周,一群酷爱幻想的人将从世界各地集结,在成都共赴一场与未来的约定——2023成都世界科幻大会将于10月18日-22日召开。
盛会在即,红星新闻记者与四川科幻世界杂志社有限公司副总编、《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拉兹展开对话,探讨当今时代,科幻对科技、对文化的影响与意义。
四川科幻世界杂志社有限公司副总编、《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拉兹
科幻塑造了积极的科学氛围
问:不少人认为,科幻可以预测新技术的发展,您认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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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兹:确实有许多科幻作家小说中描绘的技术成了真,比如科幻大师阿瑟·克拉克对卫星通讯的描写,与实际发展惊人地一致,地球同步卫星轨道也因此被命名为“克拉克轨道”。但科幻小说的作用并不是预言科技发展。
科幻圈里有一句很有名的话,“科学家的工作是预言汽车的出现,而科幻小说是预言堵车的出现”。如果说科幻小说有预言的意义,那么它是在预言科技发展对社会带来的影响。工业革命后,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尤其信息时代的到来,人类从未在任何一个时期经历过如此迅速的技术更迭,而这种变化几乎没有留给人们适应新技术的时间,更没有留给人们去思考未来的时间。但科幻小说永远是在直面这种快速的变化,以及构想这种变化所带来的可能出现的种种未来。
比如有一阵子,机器人题材的小说特别火,还有一阵子,克隆人题材的小说特别火。因为新技术发展了,人们会思考它所带来的影响,以及去适应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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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那么科幻小说这种“对未来的预测”,对科技进步有积极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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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兹:当然。科幻的出现创造了一个传统文学里面从来没有过的母题,那就是新技术发展而后的失控。世界公认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小说是玛丽·雪莱创作的《弗兰肯斯坦》,书中讲述了科学狂人通过科技创造了“人造人”,而“人造人”又脱离了人的掌控。
工业革命后,科技发展对人类有巨大影响。而这种迅速发展所带来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失控”,或者说是普通人对于“失控”的恐慌。这种恐慌所带来的阻力,是不利于科技发展的。
当然,这种恐慌从人类诞生之初就存在,比如火的利用,这让人恐慌火灾;铁器的发明,也诞生了冷兵器。那时的恐慌,人类有漫长的时间可以去消化。但工业革命之后技术迭代太快了,人类来不及去自我消化技术带来的负面情绪。《弗兰肯斯坦》的诞生就是这样一种产物,它代表了人们对于科技发展的恐惧,同时它也让人们直面这种恐惧。
科幻小说就是有这样的作用,不论好的影响,还是负面的恐惧,它都会让人直观地去面对未来的可能性,通过一个故事将一切具象化,然后将情绪消解掉。这就塑造了积极的科学氛围,大众从而能够更加接受科技的迭代和进步。
科幻作家和科幻迷们几乎全都是坚定的科学信仰者,他们坚定地相信,科技能够让社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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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科幻世界杂志社有限公司副总编、《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拉兹
问:科幻小说常被定义为科普读物,您觉得“科普”是否是科幻对于科技发展最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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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兹:《流浪地球》上映后,像“洛希极限”这些非常硬核的科幻名词,搜索量一下子就提升了。而且通过用户画像,你会发现绝大部分都是青少年。科幻对青少年群体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科普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科学理想的树立。
科幻是追求社会进步的一种类型文学。青少年群体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富含理想与激情,他们是科幻主要一类的受众群体。当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群体,遇到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文学类型的时候,带来的一种结果就是,这些理想主义的青少年会愿意为了社会的进步而努力、为了科技的进步而努力。很多的科学家、企业家从小就是幻迷,他们希望自己能用技术改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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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需要想象力消费
问:科幻原本是小众的,为什么现在喜爱科幻的人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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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兹:科技发展太快了,但相应的文化产品跟不上。不是说文化产品少,数量上来讲,我们今天的文化产品远超过去。但是我们现在提供的文化产品大多数都是关于现实的、关于历史的,关于未来社会怎样发展的题材很少。但社会发展变化很快,受众会越来越渴望面向未来的作品,只有科幻作品是讨论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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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科幻为什么能够成为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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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兹:这是一个文化消费的时代。当社会经济有了一定发展,人们的消费能力提高,大家就会去进行文化消费。文化消费、想象力消费的心理,就是希望通过文化产品去实现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经历和体验。所以全球票房最高的电影大多都是科幻电影,全球最有人气的网络游戏也都是幻想类的,比如星际争霸、魔兽世界等。
一些科幻大IP,几乎所有领域都会去用,比如阿凡达、奥特曼、钢铁侠……甚至电影《流浪地球》上映后,很多地方都想过要建主题公园。大众需要想象力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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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科幻世界杂志社有限公司副总编、《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拉兹
问:中国科幻产业发展的挑战和难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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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兹:科幻产业的核心不是产品,而是版权,这是跟所有其他产业都不同的地方。但我们现在版权管理还不成熟。
科幻产业是内容产业,但所有内容产业里面也没有任何产业像科幻这么独特。因为其他内容都只是一次性的转化,而科幻是无限转化。对于科幻小说而言,影视化只是它的起点。一旦科幻小说进行了影视化改编,紧接着就是各种产品授权。因为科幻的特点就是有各种独特的奇幻形象,而形象的授权就是核心。
你可以想象钢铁侠、蝙蝠侠,或者侏罗纪公园里的各种恐龙形象,他们都被进行过各种授权,可以是玩具手办、日用品、汽车、电子设备,乃至游戏、旅游消费等,但你无法想象任何一部现实小说的人物会出周边。
所以科幻类的版权授权有两层,第一层是从文字作品到影视作品的授权,第二层是从影视作品的形象到各类型产品的授权。难点在于后半截,因为从形象授权开始,它已经覆盖所有日常消费的产品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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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为什么说世界科幻大会在中国、在成都举办是一件里程碑意义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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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兹:近些年,中国的科幻作品不断向海外输出,发展越来越快。很多国外的科幻类读物会向中国的作家约稿、约专栏,这让全球幻迷逐渐了解了中国有这样一个科幻群体。这个群体规模很大,不只有刘慈欣。
成都科幻馆 图据成都世界科幻大会官网
其实申办这样一个大会的难度非常高。如果我们自己的科幻没有发展到一定水准,那么即便我们办会,大家来了讨论的全部都是国外的作品,这也很尴尬。我们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才有信心来承办这样一场大会。对于海外幻迷来讲,中国科幻迅速崛起,迈入了黄金时代,这也让他们好奇和着迷。
对于世界科幻大会而言,第一次落地中国,这也是大会的一大进步。不论是科技发展的影响力、文化发展的影响力,还是科幻本身的影响力,中国都已屹立于世界舞台。同时,大会也需要走出英语国家,走出西方文化的范围,进入到东方文化,去丰富大会的多元文化色彩,不然世界科幻大会也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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