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以学为政,择其乡闾之俊而纳之胶庠,示之以诗书礼乐,揉而熟之,既成,使归,更相告语,以及其父子兄弟。故三代之间,养老、飨宾、听讼、受成、献馘,无不由学。习其耳目而和其志气,是以其政不烦,其刑不渎,而民之化之也速。然考其行事,非独于学然也,郊社祖庙,山川五祀,凡礼乐之事,皆所以为政,而教民不犯者也。故其称曰:“政者,君之所以藏身。”盖古之君子,正颜色、动容貌、出辞气,从容礼乐之间,未尝以力加其民。民观而化之,以不逆其上,其所以藏身之固如此。至于后世不然,废礼而任法,以鞭扑刀锯力胜其下,有一不顺,常以身较之。民于是始悍然不服,而上之人亲受其病,而古之所以藏身之术亡矣。子游为武城宰,以弦歌为政,曰:“吾闻之夫子,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夫使武城之人,其君子爱人而不害,其小人易使而不违,则子游之政,岂不绰然有余裕哉?
上高,筠之小邑,介于山林之间,民不知学,而县亦无学以诏民。县令李君怀道始至,思所以导民,乃谋建学宫。县人知其令之将教之也,亦相帅出力以缮其事,不逾年,而学以具。奠享有堂,讲劝有位,退习有斋,膳浴有舍,邑人执经而至者数十百人。于是李君之政不苟而民肃,赋役、狱讼不诿其府。李君嘉学之成而乐民之不犯,知其为学之力也,求记其事,告后以不废。予亦嘉李君之为邑有古之道,其所以得于民者,非复世俗之吏也,故为书其实,且以志上高有学之始。
元丰五年三月二十日,眉山苏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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