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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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独秀先生曾于《一九一六年》文中说过,青年欲达民族更新的希望,“必自杀其一九一五年之青年,而自重其一九一六年之青年”。我尝推广其意,也说过人生惟一的蕲向,青年惟一的责任,在“从现在青春之我,扑杀过去青春之我;促今日青春之我,禅让明日青春之我”“不仅以今日青春之我,追杀今日白首之我,并宜以今日青春之我,豫杀来日白首之我”。实则历史的现象,时时流转,时时变易,同时还遗留永远不灭的现象和生命于宇宙之间,如何能杀得?所谓杀者,不过使今日的“我”不仍旧沉滞于昨天的“我”。而在今日之“我”中,固明明有昨天的“我”存在。不止有昨天的“我”,昨天以前的“我”,乃至十年二十年百千万亿年的“我”,都俨然存在于“今我”的身上。然则“今”之“我”,“我”之“今”,岂可不珍重自将,为世间造些功德?稍一失脚,必致遗留层层罪恶种子于“未来”无量的人,即未来无量的“我”。永不能消除,永不能忏悔。我请以最简明的一句话写出这篇的意思来:吾人在世,不可厌“今”而徒回思“过去”,梦想“将来”,以耗误“现在”的努力;又不可以“今”境自足,毫不拿出“现在”的努力,谋“将来”的发展。宜善用“今”,以努力为“将来”之创造。由“今”所造的功德罪孽,永久不灭。故人生本务,在随实在之进行,为后人造大功德,供永远的“我”享受,扩张,传袭,至无穷极,以达“宇宙即我,我即宇宙”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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