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散文选注5.触龙说赵太后》

历代散文选注5

《触龙说赵太后》

   选自《战国策》

        赵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赵氏求救于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强qiǎng(勉力)谏。太后明谓左右：“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

　　左师触龙言愿见太后。太后盛气而揖之。入而徐趋，至而自谢，曰：“老臣病足，曾zēng(甚至，乃至)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恕，如心也，推己及人曰恕。斯“恕”也，诚非陋儒所谓“宽恕”也)，而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郄xì也(小恙)，故愿望见太后。”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曰：“日食饮得无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步，日三四里，少(稍)益耆食，和于身。”太后曰：“老妇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左师公曰：“老臣贱息(子息)舒祺，最少，不肖(不成器也)；而臣衰，窃爱怜之。愿令得补黑衣之数，以卫王宫。没mèi(昧)死以闻wèn。”太后曰：“敬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讳言死)而托之。”太后曰：“丈夫(男子)亦爱怜其少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笑曰：“妇人异(特，格外)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贤，愈也。多于，超过。见《论语》女与回也孰愈)。”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所想)悲(苦)其远也，亦哀之矣。已(既)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

　　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微，没，不)，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俸)厚而无劳，而挟(持有)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而不趁为质于齐之机)令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驾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任凭)君之所使之。”

　　于是为长安君约(整束)车百乘，质于齐，齐兵乃出。

　　子义(时彦)闻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以守(长有)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