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气很凉了,又是在夜间的田野里,冷风吹得稻草人直打哆嗦;只因为他正在哭,没觉得。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他吃了一惊,才觉得身上非常冷。但是有什么法子呢?他为了尽责任,而且行动不由自主,虽然冷,也只好站在那里。他看那个女人,原来是一个渔妇。田地的前面是一条河,那渔妇的船就停在河边,舱里露出一丝微弱的火光。她那时正在把撑起的鱼罾放到河底;鱼罾沉下去,她坐在岸上,等过一会儿把它拉起来。
舱里时常传出小孩子咳嗽的声音,又时常传出困乏的、细微的叫“妈”的声音。这使她很焦心,她用力拉罾,总像是不顺手,并且几乎回回是空的。舱里还是有声音,她就向舱里的病孩子说:“你好好儿睡吧!等我得着鱼,明天给你煮粥吃。你总是叫我,叫得我心都乱了,怎么能得着鱼呢!”
孩子忍不住,还是喊:“妈呀,把我渴坏了!给我点儿茶喝!”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这里哪来的茶!你老实一会儿吧,我的祖宗!”
“我渴死了!”孩子竟大声哭起来。在空旷的夜间的田野里,这哭声显得格外凄惨。
渔妇无可奈何,把拉罾的绳子放下,上了船,进了舱,拿起一个碗,从河里舀了一碗水,转身给病孩子喝。孩子一口气把水喝下去,他实在渴极了。可是碗刚放下,就又咳嗽起来;并且像是更厉害了,后来就只剩下喘气。
渔妇不能多管孩子,又上岸去拉她的罾。好久好久,舱里没有声音了,她的罾也不知又空了几回,才得着一条鲫鱼,有七八寸长。这是头一次收获,她很小心地把鱼从罾里取出来,放在一个木桶里,接着又把罾放下去。这个盛鱼的木桶就在稻草人的脚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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