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奇怪的来访者

“齐老师，你猜今天他会不会真人出现？再过一会儿就到预约时间了，敢不敢赌十块钱的？我赌他还会临时爽约。”甄笑笑探头冲着正在咨询室收拾东西的我笑嘻嘻的问。

“不赌，顺其自然吧。他来不来我俩谁也控制不了啊，为啥要操心自己掌控不了的事儿呢。”我手上动作不停，边整理今天的几份咨询档案边淡淡回了一句。

“真没劲儿…”笑笑小声嘟囔着。

今天是周五，已经过下班时间10分钟了，但笑笑和我都还在工作岗位等着一位奇怪的预约访客。

我在S市的城北大学城附近有间心理咨询工作室，平时除了偶尔讲讲课，上些电台、网站的心理类节目，大部分时间基本都呆在工作室，接待预约的客户咨询。

笑笑是我助理，一年前正在“灵魂渡劫期”（她自己总结的）听过我一场讲座，“回魂”后就发邮件给我说要来当“义工”，说白了，就是不要薪水只要个实习机会就行。那段时间她即将大学毕业，又赶上三年疫情刚结束，整体大环境不太好，每天除了焦虑论文答辩、简历润色、就业面试技巧之余大脑还不受控制的琢磨着这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云云，有时候在宿舍一躺一整天，啥也不想干，就想躺平加怀疑世界，甚至想去终南山闭个关。直到偶然听到我讲座里那句“所有的答案，还是要在每一天的烟火人生里寻找，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大修行…”时，突然就“醍醐灌顶”般顿悟了。笑笑在“义工求职信”石沉大海后就找他爸联系我，他爸在市文化局工作，拐着弯的总能跟我的工作室扯上点关系。于是乎笑笑终于来“时间彼岸”心理咨询室实习了。接触下来，发现笑笑悟性极好，为人善良，偶尔大条，但跟我工作风格刚好互补，又赶上前任助理怀孕生子，她就成了我的正式助理（不是义工，带薪的）。

一个多月前，笑笑在工作室官网处理后台邮件时收到一封署名“空空”的预约邮件，希望约在周五晚上6点来工作室咨询。当时她还开玩笑跟我说：“齐老师，空空同志来跟你组合喽。”我叫齐如也，这下好，“空空”一来，彻底的“空空如也”了。

可到了周五下午，笑笑突然接到一个男声电话，说是预约6点咨询的客户，因为临时有事儿，取消预约，等回头会在网上重新预约咨询时间。这种客户临时爽约的情况并不稀奇，我们都没太在意。不过因为对方在电话里的声音“极其富有磁性”，笑笑还是特意跟我提了一下。

几天后，这位“空空”先生又在网上做了预约，还是周五晚6点。结果，仍是在周五五点多取消预约。这下，笑笑不禁抱怨一句：这是闹哪样，咋又在周末下班时间逗我们玩呢？

于是，在“空空”第三次后台预约的时候，笑笑果断设置了“预付咨询费确认”环节（即客户需提前预付部分费用，如客户个人原因取消预约则此费用不返还）。结果对方还是付了费并在周五下午取消预约。于是，在没有任何实际工作产生的前提下，500元预约费到账。且，这样的循环至今已先后经历了4次，也就是说，这位“空空”先生还没出现，就平白无故的送了我们2000元“见面礼”。

今天又是周五，期待值拉的满满的“空空”先生究竟会不会出现？笑笑已经准备为这个“世纪悬案”赌上十块钱的“超值赌注”了…

5.15，还没有取消预约。

“不是今天真人要出现了吧？”笑笑语带惊奇的嘟囔着。

“再不出现就是2500…”我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说一点不期待这位“散财童子”、“空空”先生是假的。但，从走出校门到现在这十来年间，我在三个城市居住过，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咨询者，也见过不只一位对首次上门做心理咨询反反复复的（反复预付咨询费的到还没见过，这是第一位）。经历这个东西，总会让人逐渐淡定，知道一切存在都有其合理性。

北京时间5.55分，咨询室门铃响了。笑笑“噌”一声冲过去开门，一个多月以来反复预约、取消，且送出2500元红包的“空空”先生终于出现了…

略修身的白色休闲衫，同色亚麻裤，鸿星尔克休闲小白鞋，整个人感觉就是干净、舒服。直到握手时看到他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我默默的在心里加上两个字儿：有钱。

“抱歉，前几次都临时取消预约。”一坐定，“空空”先生就先礼貌的表达了歉意。

他的声音的确很有磁性，讲话不急不躁，给人一种安定感。加上他五官很周正，皮肤是男人中少见的冷白皮，个子不会低于1.86米（以我1.85的身高做参照，视角还得略仰视）——这样的“出场首秀”，不只让笑笑没了脾气的成了真的“笑笑”，也让我心生疑虑：这样一个看来就很有“秩序感”的人，为什么之前会做出那么反反复复的行为，就像…思绪有点混乱，正处于纠结、甚至“边缘抑郁”的状态呢？

“没事儿，第一次来我们咨询室前，心理上和行为上有反复挺正常的。再说 ，您也提前付费了啊。”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希望尽快“破冰”。同时，在提前准备好的咨询表上记录下跟之前预想完全不同的第一印象。

笑笑适时的把室内背景音乐音量调低，关上门，留出我们单独沟通的空间。

写好记录表，我抬起头，正对上“空空”先生幽亮的眼神。他，没有一般首次来访咨询者的不安，反而在淡定的观察我。

迎上我的眼神，他淡笑，说了句让我莫名的话：“你，和想象中的一样…”

什么意思？想象中？我表面冷静，心里却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琢磨着。

“想象中…您，听过我以前在电台做的节目吧？”我自以为找到了合理答案，同时把“面访表”递过去，“为了更好的咨询效果，麻烦您先填一下基本信息和希望解决的问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