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伟《这一年的秋天，我很想家》

这一年的秋天，我很想家
郭建伟

这一年的秋天还是秋天，可是，却比以往多了些许薄凉。同样的几片落叶飘散在风中，竟让我凭添惆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有些痛。几声蟋蟀的清吟穿过秋夜的寂静，落到枕边，让我避免不了的辗转反侧，也拒绝不了的梦回乡关。
就在这个秋天的某个夜晚，我独自站在窗前向东北眺望，视线阻隔于万家灯火和千里迢迢，我的家乡依然旧貌如初，村口有人在等待我的归来。站在千里之外望故乡，我就是一片云、一片飘零的叶子。五年的时间，1800多个日夜，多少的世态炎凉和爱恨纠结，都在藕断丝连的念想中悄然溜走。
这一年的秋天我很想家，连自己也觉得很突然，理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三年的疫情，回家次数寥寥，工作让我把牵挂一直压在心底，不肯轻易对别人诉说。还记得那天早晨，患有帕金森疾病的父亲送我到车站，颤抖的手里攥着一张20元钱，硬要塞给我买车票。我坚决不要，说你自己留着买些吃的吧。不善言辞的父亲急了，把钱往我胸前一丢，扭头就走，留给我一个蹒跚的背影还有低低的抽泣，那一刻，我站在原地，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小时候打过我也骂过我的父亲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慈祥而苍老了，苍老的连走路都需要拐杖，颤抖的筷子夹不住盘子里的菜。您的驼背如山，白发如雪，而我却没能在您身边尽孝，虽然生活所迫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但是，我心存愧疚。
最近这两年，父亲更是老态尽显，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了。每次要返回单位的头一天晚上，我都会去和他说说话。父亲总是含糊不清的说，老二，你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可能就看不到老爸了……这样的话说的多了，也就没有人当真了。而我每次都是笑着安慰他说，人老了都这样，别胡思乱想了，您的身体还可以，再多活几年吧，等儿子条件好了孝敬您。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成了我永远的痛。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总以为还有的是时间来尽孝，可是今年的正月十五，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父亲勤劳一生，吃过很多苦，没有享过几天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女们能过得更好，即使他是那么的想把儿女留在身边陪伴他，但他又总是鼓励我在外面好好干，不要惦记家里。也许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的，他们忽略了自己，却不想给儿女们增加负担。
今年的秋天还是秋天，而我却失去了一个挚爱的亲人。父亲的离世，家里显得有些冷清，母亲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记忆力日渐衰退。虽然有哥嫂和妻子轮流照顾，但是我的牵挂却比以前更加深切。也许我该回家多陪陪母亲，也许我该弥补一下小女儿缺少的父爱。这是小女儿说过的话，从上幼儿园到升初中，我一直都在外面飘着，小女儿的学习我没有过多的关注过。也许我该帮帮妻子分担一下，不再让她一个人承担照顾老人和孩子的压力。生活中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总是不能两全，不能尽如人意。许许多多的也许和无奈，纠缠着我，让我扪心自问，常常临窗北望，然山水相隔，故乡渺渺。
熟悉的工作日复一日，繁琐而不简单，熬的自己青丝成白发，脸上的皱纹和心中的牵挂一样有增无减。我虽不再年轻，但也不算老，中年人最难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自己的事业，在还能奋斗的日子里怎能选择安逸？
中元节的那天，妻子打来电话，说她和哥嫂、妹子妹夫已经给老爸上过坟了，告诉我不要惦记。我在电话里的回答有些含糊，缺少底气，因为我没有回家给父亲上坟，只能在千里之外，遥想故乡的明月夜短松冈。
这一年的秋天我很想家。秋夜是薄凉的，蛩声切切的，露珠如同眼泪一样晶莹……
2023年9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