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饭店生意好,徐雷心情舒畅,打算晚上和玉莲商量一下,这次老丈人给玉明建婚房,到底出多少钱?
玉明是玉莲的亲弟弟,说白了就是他的小舅子。
农村建房是大事儿,徐雷私下算了一下,像他们乡里建个普通的房子包出去,不到15万就可以了。
徐雷的想法是,玉莲就这亲姐弟俩,老丈人要建房,自己肯定要大力支持。
半个月前,徐雷刚给了他2万元,他计划等这两天先把房贷车贷还了,再给老丈人筹钱。
可是还没等徐雷和玉莲商量,老丈人就隔空问责,“准备多少了?我这儿可都等着呢!”
徐雷的好心情,瞬时灰飞烟灭。
他还没搭腔,玉莲恰好骑车赶到,“让你早点儿给你不给,非得让爸催,弄得爸对我特别生气。你都忘了,这饭店是怎么干起来的!”
徐雷心里特别不舒服,自己主动给是一回事,可老丈人三番两次要,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当初买房时,也没见老丈人出过一分钱。
尤其玉莲,还在旁帮腔。家里儿子上幼儿园要花钱;房贷车贷要还;员工工资要开;进货的货款还要算……
一大堆事都等着自己来支撑,一点儿也不替他考虑,就惦着娘家的事。对于弟弟玉明比对儿子小宝还关心,妥贴贴一个伏弟魔。
徐雷一向知恩图报,也习惯了替老丈人着想。只要老丈人提出来的条件,只要他掂踮脚能帮上的,一定满足他。
只要玉莲不因为这些事跟他吵闹,哪怕他心里不痛快点儿,也尽量想办法,免得玉莲骂他忘恩负义。
徐雷和玉莲是一个乡里的。徐雷在外当厨师,脑子灵活,见到街坊邻居嘴巴甜,长得英俊,不到结婚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人就不少。
玉莲比徐雷小一岁,玉莲爸看徐雷有志气,两个孩子也有意,就撮合了这门婚事。
徐雷哥那时刚结婚,手头紧。玉莲爸不仅一分彩礼没要,还给了他2万元,让他们做创业基金。
徐雷和玉莲婚后,到市里开了个饭店。徐雷厨艺好,会说话,收入还不错。攒够两万元,徐雷赶紧还给了老丈人。并且,他还多给了2000元。
老丈人嘿嘿一笑,没一句客气话收下了。
谁知第2个月,老丈人就打电话询问饭店经营情况,挣不挣钱。
徐雷心知肚明,急忙又给老丈人转过去2000元,以后就变成了习惯。每个月,他都会雷打不动给老丈人钱,有时收入好了,还转过5000元。
反正转的多,老丈人就高兴,玉莲觉得有面子,他的家庭才能和睦。
老丈人从没客气过,给了就收,不给就提醒。好像徐雷永远欠他钱似的,让徐雷心里很不舒服。
半月前,徐雷一家三口回老家,照旧先回老丈人家,把一大堆吃的喝的奉上。老丈人说想给玉明盖房,徐雷二话不说给他转过去2万元。
老丈人黑着一张脸不理他,玉莲悄悄把他拉到一边,生气地说,“你拿2万够干啥,那是盖房,不是盖厕所!”
徐雷刚买房,手头紧,饭店的生意时好时坏,收入不固定,加上车贷房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想到玉莲嫁自己时一分彩礼没要,创业时老丈人对自己的帮助,只得吞下愤懑,故作平和,说,“爸,我回去再想想办法。”老丈人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还有一点让徐雷生气的是,玉莲总是和他爸一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知道朝他要钱。
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老丈人就等不及了,自己就是坐飞机也挣不了这么快呀!
更让徐雷生气的,是玉莲的态度。她从来没劝过她爸,只要她爸一发话,只要是她娘家的事儿,都恨不得把徐雷的油榨干,贴补娘家。
那年,刚到市里开饭店,因价格便宜又实惠,味道独特,生意还不错。玉莲在饭店干了不到一个月,感觉又累又脏,说什么也不干了。她宁可去外面当个挣钱少的收银员,也不在饭店帮忙。
徐雷那时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常常累得脚打后脑勺,没办法只好高薪聘了一个人。
玉莲平时很少来店里,只有有事找他才来晃一圈。
中午,两个店员已经休息,徐雷刚想歇会儿,玉莲过来通报老丈人的通告。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马上车贷房贷该还了,家里哪还有钱?”徐雷看着玉莲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不满地反问。
“咋啦?刚过河就想拆桥了?徐雷你别忘了,当初这个饭店是谁给你拿钱开的!你能有今天,没我娘家人行吗?怎么现在一说让你拿点钱,就肉疼了?”玉莲冷言冷语抢白道,“不是还有小宝的借读费吗?拿出来先救急。”
“再有半年小宝就该上学了,不是想让他上附小吗?”徐雷一怔,没想到玉莲能琢磨到小宝的借读费上。
那是早就给小宝攒好的借读费,说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如今看来玉莲早就动过这个念头了。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盖房没钱盖不了,没那点钱小宝不照样有学上吗?况且这几个月你饭店再挣点钱,不就把小宝的借读费又挣回来了?”
徐雷没办法,只得把小宝的借读费拿出来,又筹备了几万,凑足8万一并转给了老丈人,才算消停。
钱有了,老丈人的建房计划如火如荼地进行。谁知,按下葫芦起了瓢,刚把老丈人家的事解决了,徐雷妈生病住了院。
大哥在外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嫂子在医院守着。徐雷店里忙,他想让玉莲回去伺候几天。
玉莲说:“那是你们家的事儿,你自己想办法。”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徐雷无奈,只好等晚上店里忙完往回赶,离家不远,60多里。
玉莲听说他要回去,给娘家买的吃的喝的塞满了后备箱。上医院,空着手就进去了。
徐雷在医院盯了一夜,早晨起来往饭店赶,路上他略带责备的语气说,“你也太过分了,那是我亲妈,她是病人。”
“亲妈咋啦?结婚时给你掏一分钱了吗?”玉莲讥讽道。
徐雷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一种无形的枷锁套住了。
饭店的生意不稳定,为节省开支,徐雷裁掉一个店员,这样他更忙了。
常常天不亮就去进货,买食材,然后洗切,忙完,又该上客人了。
五一客人多起来,徐雷忙得脚打后脑勺。刚忙过一阵儿,玉莲火急火燎跑过来说,“快点想办法,我弟出事了!”
“出啥事啦?”徐雷一惊。
玉明建房与人发生口角,动手打伤人住了院,人家索赔10万,否则就把他告上法庭。
徐雷拿出手机看,刚才开静音,老丈人已经给他打三次电话了。
他回拨过去,隔空传来老丈人的嘶吼,“就是卖房,你也得给我想办法!”接着啪一声,是无尽的忙音。
“钱呢,这个月挣的钱呢?”玉莲忽然从现状中醒来,不停地追问。
“上医院时给妈留了2万。”徐雷只好如实招来。
“好啊,你这会儿知道你还有个妈呀?早点结婚时干什么去了?这会儿知道去装孝子贤孙了!”
“你……”徐雷瞥一眼门外,仍有顾客就餐,他只好把话吞进肚里。
“我告诉你,赶紧筹钱!要不咱这日子也没法过了!”玉莲甩下话,气呼呼地走了。
徐雷装了满肚子气,无比惆怅。
玉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在家游手好闲,惹事生非,怎么他一有事,都来找自己要钱?好像他成了老丈人家的提款机。从自己结婚到现在,不到10年的时间,零零碎碎给老丈人零花钱,加上这次建房给的钱已经有30多万了。
当初,自己就拿了他2万元,早已还清。这怎么用自己老丈人的钱,比高利贷还高呢?关键是,这里面的情债好像用多少钱也还不清。
徐雷干脆不管了,他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自己没钱,总不能把他房顶挑了吧?况且现在是楼房,老丈人纵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不了他的房子。
于是,面对老丈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电话催促声,他听而不闻。
住院伤者一再催促,扬言再不拿钱就要把玉明送上法庭。
老丈人见徐雷不睬他,火冒三丈,带着玉明赶到店里,抡起大锤,把小店砸了个稀巴烂。
俗话说,“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人的欲望真的是喂不饱的,帮人帮成了习惯,一次不帮就翻脸。
玉莲得知后,轻描淡写地说,“活该!谁让你不早点给他们凑钱了。”好像这是徐雷自己的店,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徐雷的悲愤到了极点,饭店无法经营下去,徐雷独自抱着酒瓶猛灌。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想念亲人。
他恍恍惚惚想起,自从结婚后每次回老家,都是先上老丈人家,而且每次上老丈人家都是大包小包买一大堆。
回妈家有时就空着手,妈从没责怪过他,还一个劲给他后备箱塞东西。
结婚10多年来,他妈从没给他张口要过一分钱,过年时他给了妈1000元,妈还推来推去。
徐雷禁不住泪流满面,同样是父母,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他觉得,即使自己用尽洪荒之力,也还不清玉莲家的债。
不知道灌下去多少酒,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昏睡中被人推醒,已是第2天下午了。
“别装了,我告诉你,赶紧筹钱,卖房也得给我弟弟筹。”玉莲一脸笃定。
徐雷用冷水浇醒自己,看看玉莲冷傲的神情,再也无法忍耐了。
他平静地说:“离婚吧,房子给你,孩子我带,你不用出抚养费。”
玉莲惊呆了,她没料到徐雷会这么说。一直以来,徐雷就是她和爸盘子里的菜,无论情愿不情愿,从没忤逆过他们。她容不得徐雷向自己挑战,思索良久,还是颤抖着拿起了笔。
这个可怜的女人啊,到现在都没悟出,他们的婚姻究竟失败在什么地方!
尽管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家庭,徐雷的心里却有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他遥望星空,星辰有爱,照亮彼此,温暖别人,他又燃起了希望……
这样的老婆也醉了过不好一点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