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一切皆束缚(连载1)
似乎从未有一时,有情众生不曾从个人性的牢笼中逃离。在东方,解脱被详细阐述为一门精湛的艺术。
请相信,关于解脱,没有什么神秘的。但如果它是容易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全都变成佛陀?毫无疑问,表面上的困难归因于我们的制约。另一方面,表面上的神秘只是虚张声势,无法感知显而易见的事物,归因于我们的条件反射,导致我们不断地往错误的方向看。
为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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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术语“自主性”和“因果”的注解
由于所有的现象体都是客体化的结果,所以,它们势必受到制约,受制于因果链。
由于“因果”受制于我们所谓的时间和空间,暗示着时空的存在,所以,因果和自主性可以被视为同一个。
因此,每一种可能存在的具有时间性的活动都必定是受制约的,受制于因果链。
相反,非时间性的一切都不可能受到因果链的束缚——因为它不可能受制于时空。
但无论我们是什么,无论有情众生可能是什么,都是非时间性的,而那出现于时空之中的东西仅仅是现象化的。
因此,自主性,就其现象化方面而言,是“我念”(I-concept)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它必定是因果链中的一个因子,然而,“自主性”就其本体方面而言,完全不是这样,也从来都不是现象本身,它作为一种无法定义的冲动而运作,作为自发性,与所有的刻意和概念化无关,也与所有的现象化活动无关。
这种本体的自主性,既非自主性,亦非无自主性,它是无自主性的自主性,因为“为”是“无为”的行动,所有“我念”的干扰都被排除在外,而行动是自主性的表达。
归根结底,它就是现在的我们,因为它是非客体化的。它正是一切有情众生的本质,是那进入显现又回归未显的万物的本质,是那出生或萌芽、生长、成熟、繁殖并死去的一切的本质。这就是得道之人的无意志生活。
就本体而言
有谁拥有或运用自主性?有谁去体验自主行为的结果?
有谁去创造一个起因?有谁去承受一个后果?
不存在行使自主性的实体,不存在承受自主行为后果的实体。
就现象而言
现象化的主体与客体本身是时间化的结果。
现象化的因果本身取决于表面上的时间连续性。
现象化的主体与客体从来都不是分离的部分,从来都不是独立的实体:它们是一体的完整概念,揭示了现象界的运作机制。
现象化的因果从来都不是分离,每一个都是二者,有赖于时间,描绘着显化宇宙的具有时间性的运作机制。
现象化的主体与客体以及因果,每一个单独的概念都被时间的幻觉分割了,但二者都是一个单一概念的不同方面,是具有同一性的。
因此,它们可以被称为“因之主体”和“果之客体”,而因果是赋予客体化进程的一个名字,感官世界由此产生。
我重复一遍:只有客体才可能受苦,因为需要客体去体验痛苦,也只有客体才能遭受一个起因的后果。
因此,只有客体才可能陷入因果和制约,因为在发生此类事件的一瞬间,现象化主体变成了客体。
具有主体性的本体,必定永远不受因果的影响。具有主体性的本体是永恒不受制约,且从未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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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开悟和“我”的灭绝
摒弃“我”的观点,等同于不渴望开悟的个人成就。
不渴望那(“最终的渴望”、“最终的障碍”),即是“拥有它”,因为“拥有它”,在任何情况下,都意味着摆脱那掩盖我们永恒真实本性的东西。
因此,不渴望开悟的个人成就,同时相当于消除我念,因为正是我念掩盖了真我。
解脱的观点自动阻碍了这个简单的了悟——我们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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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念头
大师们规劝人们放弃思考,并不意味着压抑念头,而是调整方向,调节导致二元念头的冲动,将其转变为非即刻表达。
压抑念头是“念头与无念”的消极方面,是念头本身的另一个模式,是“一对对立面的一半”,然而,大师们的意思是“无为”,这是对立双方的缺失——念头和无念,这是念头的如是呈现,它的表达是自发的行动,源于无为的纯粹行动。
无念,是没有想法之缺失的呈现(the presence of the absence of no-thou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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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理
对真理的“视见”不可能是具有二元性的(看见一件“事物”)。
它不可能被观者看到。
只可能有“视见”的存在,其本身即是真理。
不自由者(那些仍然被客体化束缚之人)想要一个相对真实(相对存在)的客体,即:它应该被独立于观者而投射出来。这基本上是具有二元性的。
但客体是由观者投射出来的,观看它的同时即是投射它。
不自由者想要两个独立的进程:
1、法则的运作,作为一个客体被锁定;
2、客体被一个有知觉的生命所感知到,而他本身即是法则所投射的客体。
但是,
1、有知觉的生命本身即是主体和客体,即:就他而言,法则所投射出来的客体,基本上可以诠释为“约翰·史密斯”,而他也是感知者客体(即:具有表面主体性的客体)。
2、法则所投射出的约翰·史密斯,大体上可以被诠释为客体,只是表相;他表面上的运作方式,让他受制于这样的大体理解:那整体运作的一部分是“他者”,明显是时空中的独立客体。
不自由者,希望被投射出的客体,“约翰·史密斯”感知另一个被投射出的独立存在客体,但“约翰·史密斯”作为一个被投射出的客体,无法看到任何东西,因为他自己只是一个感知器。就他可以感知的方面而言,他所感知到的是法则的运作(那即是他),法则所进行的感知力的运作本身即是它的投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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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可思议
具有主体和客体的时空现象化宇宙,是头脑在白天的显化,而睡眠中的梦境是第二个级别的例子。
基于连续性的个人化进程的结果是各种级别的梦境,被称为“现实”,与那导致它出现的东西不具有客观相似性,因为那导致它出现的东西完全没有客体化属性。
因此,这是任何形式的客体化认知都无法达到的,更不用说描述了。唯一可以暗示它的词语就是:这、这里、现在以及“是”,而这在上下文中是完全抽象的。
否定的方法只是临时的;它从积极转向其对立面,然后,否定二者。这抹消了客体化的一切,并留下了一种代表充实的空无,代表全然存在的全然缺失。在这里,思考(以及不思考)的进程结束了,而其本身的缺失是不可思议的。
对于试图想象它的无论谁来说,它都是不可思议的。但谁说我们应该这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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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它:关于了悟的头脑
当时间停止时,宇宙就消失了。
这里,正是所有的时间,因为它超越了时间可触及的范畴;它无法被抓住,因为时间是间歇性的。
它存在于每一个当下的时刻,它间接地通过渺小的连续化显现而运作。
我们知道它是永恒的。它不仅仅是念头的基础——如马哈希告诉我们的那样——也是生活中每一个行动的基础。
所以,它就是纯粹的运作,也是纯粹运作的本质。
它太明显了,所以,难以看见。
一个愚蠢的人曾经打着灯笼寻找火焰。
如果他知道火焰是什么,
他本可以更快地煮好他的米饭。
——穆蒙
这运作,它的二元性以及短暂的显现,即是生活,每一个行动的动力,每一个念头的源头,每一次感知的基础;并非我们所做的事,我们所思考的内容,我们所见的东西直接受制于时间,而是我们在感知中投射的每一个现象化客体是连续的。它即是生活本身,而不是我们的客体化生活方式。
觉醒者能够直接生活(正如禅宗的弓箭手或剑客能够直接行动),“我们”直接生活,但即使间接的生活最终也是它——于它而言,我们不是“木偶”,不是客体,它即是我们的本质。
“头脑或嘴,无法自主行动,”马哈希说,“认识到神圣意志的力量,然后,保持安静!”再一次:
“没有大我,头脑或嘴无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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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2)
第5章
随我的头脑一同消失
我的头脑是宇宙的中心。
我所见、所感、所知的一切,都在我头脑的中央(也在你头脑的中央,甲壳虫头脑的中央)。
一切都是客体,而我的头脑是其主体(作为一个头脑,它是直接主体,作为“大我”,它是终极主体)。
但我无法看见、感知或认识我的头脑,关于它存在的推论是不可接受的,感觉上是不合理的。我感知不到这样的客体,我感知到所有其他的客体,除了它。唯有我的头脑不是我的客体。
当然不是这样,它是主体,眼睛无法看见它自己,我无法在感觉上感知我自己,主体无法知晓它自己,因为那被认知的事物势必是客体。主体无法作为其自身的客体而存在。
所以,一切作为客体的事物看似存在;
唯有主体似乎并不存在。
但客体无法离开主体而存在,客体是主体显现的一个方面。
因此,表面上不存在的主体是存在的,而表面上存在的客体是不存在的。
然而,由于客体即是主体,主体即是客体,它们是同时存在的,所以,它们只能是,所存在的一切只能是我的(以及你的和甲壳虫的)头脑的缺失,而头脑也是万事万物的呈现。
那么,我在哪里?你在哪里?甲壳虫在哪里?
我们都是我们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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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现象的缺失
在任何地方,我都不是客体;“我”的任何部分也都不是客体。只是在这里,我能看见空无一物(除了客体化宇宙)即是我,我只是客体化的缺失。
当我了悟到这一点时,我也不再是一个个体化的“我”,因为任何个体化的东西都是客体。
我的客体化的缺失,即是纯粹非客体化的呈现。
作为非客体化本身,我唯一的存在是非客体化的,
我无法以任何方式被描绘、描述、摄像或形容。我之所是,非个人化的我,没有属性,也不类似于个人化的主体与客体,主体与客体是纯粹的概念。
注:“自我”、“小我”,任何种类的独立人格或存在都是客体。所以,正如《金刚经》反复强调的那样,那种类型的任何事物都不存在。
我的客体化自我只是一种概念化的存在。
就非客体化而言,我是表相宇宙。
将我自己与我的概念化客体认同,构成了束缚。认识到,我的概念化客体只在目前存在,而其主体是这现象的缺失,是当下,构成了解脱。
我即是我的现象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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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们的佛性
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只是无法感知显而易见的事物。
正如穆蒙所说,“他无处躲藏!”
假定的或表面上的“神秘”归因于纯粹非客体性的客体化非存在——这即是佛性,因为客体性只是概念化的,而非客体性不符合任何程度的积极性。
黄檗禅师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的本初佛性,实话实说,是一切客体化事物的缺失。”
在“这-这里-现在-是”(This-here-now-AM)之中有什么神秘的吗?它无处不在。离开它,其他一切都不存在。
这“如是”是纯粹存在,是自发的。
当我们在寻找它的时候,正是“这”在寻找它自己,而我们无法找到它,因为它即是我们的本质。
客观地说,它不是这里。
注:具有二元性的语言,并不允许我们表达这些东西,我们不得不使用诸如“它”之类的客体化术语。在任何情况下,语言只是一根指针。感觉必须保持一种不被打断的主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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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就是我们
由于我们不得不使用具有二元性的语言来交流领悟,所以,我们应该接受这个良好的建议,即:以一种可证实的方式使用词语,也就是,以一种在词源上正确的方式使用词语。
领悟意味着“彻底掌握”,但在形而上学方面,没有人能够彻底把握任何事物,也没有什么要把握的。因此,感知是概念化进程的第一阶段,还有两个因子——感知和概念化——形成了一个整体,而那个整体是机械化的,由此,我们创造了轮回的概念。
我们需要做的事刚好相反,放下一切,变得空无,认识到我们是空无,从而把整个概念化进程丢在身后。经由这样做,我们不再想要成为那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的东西。而这毫无疑问即是涅槃。因为没有什么被想象出来,没有什么被感知到,也没有什么被身心装置投射,而身心装置本身就是一个概念化的感知。
在那一刻,就我们而言,现象化宇宙不再存在。我们安坐于一种完美的状态中。我们自动重新变得完整,那是我们一直所是,也将永远如是。而它永远不可能思考或说话,因为它是纯粹的非客体性,处于一个完全不同的度量方向上,远离一切概念化的维度,是一切维度和一切现象的源头。
这是太阳本身,通过消极和积极的二元主义而闪耀光芒,它的光芒(即是它本身),看似被分裂为了消极(涅槃)和积极(轮回),从它之中出现了所有的现象体,可感知的概念化宇宙,包括我们所知的我们自己。
耶和华说:“我即我所是”——这毫无疑问意味着“这即是我”。我们也是,“这即是我们”,因为它是曾经存在,现在存在,也将永远存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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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潜在实相
外向型的人认为,事物是客观存在的,在主观上,它们并不存在。这确实是这些术语的公认意义,我认为,这也是科学理论和实验的基础。
需要数年的直觉探究才能明白,对立面是真理。除了作为一个概念,没有任何事物是客观存在的,就主体性而言,一切事物都拥有潜在的存在性,即:永远作为潜能而存在。
大师们不知疲倦地说,每一件单一的事物“既非存在,亦非不存在”,他们的意思只是:事物仅仅作为潜能而存在,潜能是客体与主体的整合,消极与积极的整合,通过整合,每一个相互依赖的对立面都被消除。
“了悟”一词的含义是,明白一件事物的真相,从逻辑上来说,它只适用于假定概念化客体存在的虚幻进程,因为它们没有别的真相。
我们的终极本质,及其可能是的一切,既非实相,亦非相对现实,而是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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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潜在的圆满
大师们的根本教导,总是在采用任何形式宣称,它“既非‘是’,亦非‘不是’”,实际上这意味着,它“既非积极,亦非消极”。因此,做我们倾向于去做的事,是虚妄的,也就是,即刻去寻找它,由于我们是在用未经证明的假定来辩论,所以,我们被告知,它不存在。
那既非积极亦非消极的东西是双重否定的结果,通过双重否定,每一种特征都被其对立面抵消了,留下一种现象化的空白,没有任何现象体存在,那即是完美的客体之空性(voidness),被称为“空”(The Void)。
神会说过,对觉醒者来说,空性不再是空性本身,这意味着,空性不再作为客体而呈现。但客观地来看,那空无之物永远不可能变成别的任何东西,永远不可能是,比如说“充实”、“圆满”,正如人们所认为的那样(但我想大师永远不会这么认为):其身份是客体之空性者,如果不停止成为它之所是,就永远无法空掉客体。只要它本身还是一个客体,它就必须保持避免客体,但当它停止成为它自己,客体的时候,完全停止成为它自己,它就回归了主体,因为主体是纯粹的潜能,而其本身是潜在圆满。
这毫无疑问是神会话语的含义,导致了一些学者头脑中的动荡。
注:我们可不可以从中归纳,并宣称它同样适用于所有客体?这难道不明显吗?每一件客体,当它停止成为它自己的时候,即停止客体化,从而变成空无,就回归了主体,重新成为了潜能。潜能难道不是一切的本质吗?始终牢记“潜能”这个词语只是一个指向,不是任何“事物”,因为从现象上来看,它必定永远是全然的缺失,它的非客体性必定全然存在,正如客体性是空无,主体性是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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