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梦》下（彭昌明）

我 的 大 学 梦
（下）
彭昌明
工农兵大学生是“文革”期间的产物，是国家执行的一种新的教育制度下采
取推荐制普通大学生。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只想真实的描述那个时代的人，忠实
于历史，哪怕我在二十年前考取并毕业于武汉大学出版发行专业课程的研究生，
且是担任研究生班的班长。我逢人就说我是江西师院中文系毕业的，我不想歌颂
谁，我的叙述建立在历史记忆的基础之上，尽量保持生活原型原生态，不为了大
学同学的故事完整性而丢弃历史的真实性，这也是我喜欢的方式，尊重历史，尊
重事实，用真实来证明自己历史使命，只是在历史叙述中才会出现真实。写出我
的大学梦几乎成了我的使命的一部分，那是一种牵肠挂肚的眷念与惆怅。
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江西师范学院革委会在 1974 年 12 月底再次寄送一封
入学时间挂号信，通知我们七四级的学员须在 1975 年 2 月 18 日至 20 日前报到
注册。我们的上大学之路艰难辗转，1975 年的春节刚过，我和同期录取在江西
师范学院外语系的胡扬朋同学相约结伴而行，一起去南昌报到入学。扬朋与我同
是一个公社水东小学的民办教师，我们之前相互认识，已是同学，格外亲切。约
定购买好正月初七日龙南到韶关的汽车票，经由韶关转火车到南昌，初六日夜晚
我住宿在解放桥东头榕树下的扬朋家里，便于第二天就近去上车。上大学的一路
艰辛，较之满满的幸福感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我俩顺利到达韶关火车站，想直
接购买当天下午到南昌火车票，窗口的售票员告知我们没有直达南昌市内的火车
票，这里解释一下，那年代京广线是南北大动脉，尚未建京九铁路，浙赣线通过
向塘镇才能进入湘赣线转京广铁路，南昌到九江后因长江阻隔成断头路，可见交
通极为不便。售票员告知我们只有明天早上经停南昌县向塘站站票，再搭货车进
城区的车票，我们别无选择，用入学通知书购票，享有大学生半价的待遇，第
二天上午十点半爬上绿皮车，满车厢的人，找不到座位，我们只好一个个询问有
座位的乘客在哪站下车，那时的人纯粹，乐于助人，扬朋二个小时后在郴州站坐
上位置，我是在衡阳火车站得到座位。经一天一夜的慢悠悠穿行，凌晨四点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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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塘站。我俩赶紧拖着行李和樟木箱下车，准备转货车进南昌市区，在车站候车
室内，扬朋突然内急要去卫生间。我俩急匆匆跑到卫生间解决，卫生间特别的干
净，第一次看到卫生间贴瓷砖，尿液被水一冲，一下子洗涮的干干净净，扬朋对
我说道：“大地方就是大地方，卫生间贴瓷板砖”，我俩哈哈哈笑起来。五点半钟，
货车来了，站台上突然冒出一大批的农民模样的人，有人挑着菜，担着米，还有
人带着一笼笼鸡鸭鹅等上货车。人与物一起拥挤在货车厢里，我俩靠着车厢角落
里，七点左右终于来到了南昌站。

南昌，省府，英雄城！第一次来到这，挺期待着美好的嘞。可失落感一下子
顿生起来，我们从边远的乡村走来，扛着木箱和拿着行李袋子，真像打工仔，说
实话，以前我一直对南昌市的印象不好，今非昔比，现在的南昌不可同日而语，
翻天覆地的变化，相命的人说我终是南昌的人，终成应验。70 年代初的南昌火
车站周边是城中村，环境恶劣穷酸劲可想而知，我俩刚从南昌站出来，一大群拉
大板车的人围上來抢拿行李，没抢到的又来拉扯箱子，双方争抢中爆上粗口，戳戳
骂骂，环境比赣州市差得远了，南昌人说话声大喊大叫，象骂人的娘一样，南昌
站附近脏乱差竟然比韶关站更脏更乱更差。我俩四下张顾，没见着师院接人的
牌子和人员，旋即扛着箱子等沿铁路轨道往北走，通过第四交通路（现南京东
路）交叉路口，往东左拐弯，行不至五百米，只见一个破旧的校门被一大群低矮
的商店门铺，小餐饮店挤压着，在一个狭窄的地带看到破旧的大门上挂着斑驳的
“江西师范学院＂六个红色美术字校牌。

学院一年多前刚从井冈山大学撤并后搬回南昌青山湖老校区，环顾四周，校
园凌乱不堪，满目疮痍，不像想象中的大学那样气派，校门口的小餐厅，理发店，
缝补店铺，小食品商店低矮破旧，歪歪斜斜的，还有脏兮兮的污水。南昌市第二
塑料厂还有人在上班加工塑料制品，校园内还住着六十一家外来单位，有工厂，
部队等，红埸边大礼堂还是卷烟厂的仓库，里面的结构遭到破坏，屋顶破损了，
化学馆，美术馆，教学大楼，实验室等都成了塑料二厂的车间，校园野草遍地，
垃圾成堆，百废待兴。这样的环境一点都不像大学校园。为何推迟半年入学，为
何 100 人分别住宿在 3 间大教室里的问题迎刃而解
我俩刚走到学院红场上，扬朋同学直奔第一教学大楼报名去了，这时从红场
上迎面而来俩位年轻靓丽气质颇佳的女学员，她们亲切地问我：“你们是从哪儿
来的，到哪个系报名的学员”？我认真点头说道：“我是 74 级中文系学员，赣州
来的”。她们热情似火地答应道：“正好，我们是 73 级中文系的学员，咱们是校
友”。缘分原来如此美好遇见，她们自我介绍，一个说“我是周瑾，上海人。”另
一个说“我叫杨晓华，也是上海人”。我真的是幸运儿，学姐们帮助我注册报到
，安排我住宿在第二教学大楼 40 人的教室里。所谓美好的遇见，第一次相见荣
幸之至，多年后她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很多，我也把出版编著的《三缘集》、
《围屋大观》、《中华客家行》等书籍寄送去请她们雅正，现在与学姐们仍有联
系，真是感激不尽，留下了久久的念想
大学学习生活正式开始了。我大学学习生活的片断刊发在《一枝一叶总关情》
的书中已有好几篇章，虽说我在大学中沒有很多的亮点，亦无高光，74 级中文

系的同学上百人，人过一百，形形色色，但大都是工农子弟，有二十九名中共党
员，六十六名共青团员。有大队长，大队书记，有公社妇女主任，民兵营长，还
有十几位退伍军人。当然也有当农村中小学的老师，有的还是教导处主任，校长
什么的，相比之下，真的是山外有山。好几位是南昌，上海大城市重点中学的学
生，当然也有好几位干部的子弟。同学中见多识广，又是从基层走上大学的，那
气势就是不一样，口才辩才分析能力就是不一般，条理清晰，滔滔不绝，真让我
羡慕了。那时候的工农兵大学生，虽然说学习水平参差不齐，独立生活和学习的
能力确很强，不用老师怎么管理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好。班主任是我们尊敬的叶
树发老师，叶老师是鄱阳县人，那个时候他年富力强，七一届师院中文系的毕业
生，年龄大我们几岁，当年英俊潇洒，为人正直，亲和力强，是个快乐的单身汉，
不是单身狗哟，当时已经有同学恋人，只是异地恋，同学李前进分配到赣州的江
西冶金学院子弟学校任教。叶老师得以全身心投入到管理我们班级工作中，兼任
班级党支部书记，同学欧阳忠详任副书记。据悉叶老师古代汉语与古诗词学习成
绩特别好才留校任教的。
实话说我的性情在大学时展露无遗，有以下三个典型事例可佐证：一是开学
不久后，班级举办了文艺表演，自告奋勇报名参加表演节目，文娱委员徐雪虹同
学报幕时报告我演唱“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时”同学的可爱是大声起哄，
“唱一个唱一个”地喊口号，我开唱起调高了点，当唱到结尾处“万泉河”竟唱

不下去了。由此我在校期间得了响亮的外号“万泉河”，被同学们喊开了，竟然
是老彭叫成老万。现在的我唱这首歌的时候，可说是（麦霸）拿手的保留节目。

二是我的专业学习还是挺努力的，尤其喜欢外国文学，天天捧着图书馆对中
文系学生开放的外国文学名著阅读，还有每天与赖大仁同学一起吃饭，我掌管着
赖大仁、胡扬朋同学的饭菜票吃大锅饭，一同上图书馆阅览室，大仁同学的求知
若渴、锲而不舍的精神感染了我，我的外国文学评论文章就是批判苏联电影，
由日本著名的导演黑泽明导演的苏联电影《德尔苏、乌扎拉》，我努力研究历
史资料和电影情节研写《评苏联电影侵华史——德尔苏、乌扎拉》，文章获得
了外国文学组老师刘国屏、肖采云等老师的青睐，作文评优并在班里朗读了。
当时我的学习表现尚好，普通大学生一个。
第三个方面我的体育特长在大学时充分展现，那就是田径场上“英姿飒爽”，
我那时的身体素质真好，弹跳摸高达到二米四，跳远五米八、九没问题，跳高一
米六左右，在当年大学生中少有人达到这样成绩，我连续获得两届江西师院田径
运动会的百米冠军，成绩 12 秒左右，算是学生中的百米冲刺的速度最强的学员，
1976 年底那一届学院运动会，我和曹德群同学，曹军同学，周德祥同学配队组
成 4x400 接力比赛，与江西师范学院的体育系同学同场竞技，我们四位一体似的
发动机，在全校师生呐喊助威声之中，每个人时速均超过体育系的同学，我们的
平均用时均在一分钟之内跑完个人 4 百米，这样的速度，不可思议高速快跑，耐
力赛跑，靠的是意志和毅力。体育系的同学平均每个人跑了约一分钟，普通生超
越体育生成当年的江西师范学院运动会美谈和中文系的成就感。略微补充，1983
年我参加全省的高考统一阅卷，阅卷点正好就在江西师范学院，我专门去体育系
询问了我们 76 年田径运动会的 4x400 接力比赛成绩，体育系主任老师告知我仍
然保留着纪录，尚未打破我们创造奇迹的记录。1976 年 11 月 20 日我代表江西
师范学院运动队参加了的江西省大学生田径运动会，我在大运会取得了一百米第

三名，跳远的第四名等好名次，可以说为江西师范学院争了一分成绩。

我是个乐观积极向上之人，喜好结交同学朋友，具体的事情在《白马山帮厨
记》文字已经有《一枝一叶总关情》一书发表，此处省略一千字，无声胜有声。
我是工农兵大学生一员，我们工农兵学员后来成为一个时代的产物，许多的
人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包括现任的中央领导人，各地各种学科学术的带头人，我
们班现在仍有卢盛江，赖大仁同学等在全国声名鹊起，是著名学者，闻名于世的
国际访问学者，在做着学界的教学科研工作，担任着博士生导师，继续为国家贡
献自己的聪明才智。胡扬朋同学后来成为省级特级英语教师（原重点中学校长）
著作等身，有的成为商界精英，知名作家。五十年过去了的今天，工农兵大学生
更有些神秘化了。由于來自生产第一线，经过工农兵群众的推荐上的大学，虽说
学生学习参差不一，好的特好，差的也差，大家都非常珍惜学习机会，勤奋学习

一点都不差哪去，往事随风而去，但我对青春的挂念与记忆，交织着复杂的感情，
当年我能上大学，实现梦想，是当时在那样的特殊政策环境，那是一段不能抹去
的历史，我也用不着回避，我要更加清晰还源历史本来面目，我就是我，我就是
工农兵大学生。

我感恩时代，感恩母校，感恩郑光荣书记，钟义伟主任，叶树发老师等，真
心感谢我的工农兵大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