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电影《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的结尾是这样的:
卡捷琳娜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看着果沙喝红菜汤。
果沙抬头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找你找了好久。”
……
忧伤又温暖的片尾曲《亚历山德拉》响起,
镜头拉开。
▲佚名:《上元灯彩图》局部,明,南京博物馆
她们的小屋亮着黄色的灯光,随着镜头的移动,隐入莫斯科河两岸的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下,都是单一而又抽象的一致的命运。
那是战后的莫斯科,那是一代人的青春之歌。
我记不得看了多少次这个片尾,每次都是同样的痴醉,平静又激动,感慨万千、不知所措。
那夜幕下的盏盏灯火,无声,却蕴藏着猛烈的情感。
▲李嵩:《观灯图》,南宋,台北故宫博物院
我小时候和母亲住在工厂,也是苏式的红砖楼。
家里的电灯是拉绳的,为了方便睡觉时关灯,母亲把灯绳斜着拉过来拴在我的床头。
没想到家里的小猫很快就学会了,跳上去一压,灯亮了,再一压,灯就灭了。
有一天半夜里小猫兴致勃勃的玩起了开关灯,气的我抹了一点风油精在它嘴上。
它疯了一样在屋子里跑,跳上桌子顶着单卡收音机猛蹭。
▲玛丽·卡萨特:《台灯下》,1890年,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收音机旁有一盏铁皮的台灯,装着一支细长的白炽灯管。
这个刷着绿漆的小台灯,陪伴了我六年,有一红一白两个按钮。
在这一团白色的灯光里,我阅读了《杜里特航海记》、《神秘的木刻人》、《林间水滴》、《地心游记》……
独自一人的时候,最好的伙伴,就是一盏台灯。
直到现在,我仍然喜欢坐在台灯下,读顾城的诗,听肖邦的夜曲,喝喜欢的酒,神游发呆……
当一个人开始在台灯下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就开始了丰盈的人生。
▲郎世宁:《乾隆帝元宵行乐图》,清,故宫博物院
不过最盼望的,还是元宵节的彩灯。
天一擦黑,我急忙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点着蜡烛,把折叠的纸灯笼拉开,用一截细木棍挑着,小跑下楼,汇入各个楼洞跑出来的伙伴中。
我们先去小学的操场上放炮,然后去工会猜灯谜,最后出厂上大街,淹没在元宵节的灯海中……
满街的花灯啊!
纸灯、纱灯,长灯、圆灯,旋转的走马灯,路中间的大型彩灯。
▲埃里克·特里格林:《城市的夜》,瑞典
有一年,我们厂里的师傅们扎了一个八仙过海的彩灯,用解放卡车拉着参展,我们心里那个牛气啊!
过年是吃,元宵是玩。
晚上看灯,白天舞龙。远远看见踩高跷的队伍过来,街上的人已经挤不动了。
打鼓的,敲锣的,一条长龙上下飞舞,突然队伍中的红脸大汉举起一支黑铁,“轰”的一声摧肝裂胆!
这真是无限期待的一天啊,这不是中国的狂欢节嘉年华吗?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保罗·德尔沃:《所有的灯》,1962年,比利时
如此美好的节日,怎么感觉快要消失了?
如果每个城市和乡村,都恢复这个全民参与的盛大派对,那该多好。
人们应该在一起,在街上,在阁楼的酒桌上,在一轮圆月下,欣赏表演和满城的灯火,在人群中两两相望……
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
我们应该这样,开启新年的盼望。
#作此文想到了这些画
或者是看了这些画作了此文:
海梅·科尔森:《默朗格舞》,1937年,圣多明哥胡安美术馆
维克多·曼努埃尔·加西亚:《狂欢节》,二十世纪中期,私人收藏
阿奇博尔德·莫特利:《布鲁斯》,1929年,私人收藏
赵之琛、顾驺:《元宵婴戏图》,清
李嵩:《观灯图》,南宋,台北故宫博物院
佚名:《上元灯彩图》,明,南京博物馆
佚名:《明宪宗元宵行乐图卷》,明,中国国家博物馆
郎世宁:《乾隆帝元宵行乐图》,清,故宫博物院
周昉:《人物卷》,唐,台北故宫博物院
佚名:《十二月月令图一月》,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梵高:《罗纳河上的星夜》,1888年,巴黎奥赛博物馆
佚名:《升平乐事图》,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马远:《华灯侍宴图》,南宋,台北故宫博物院
透纳:《月光下的煤港》,1835年,华盛顿区国家画廊
毕沙罗:《蒙马特大街的夜晚》,1898年,伦敦国家美术馆
埃里克·特里格林:《城市的夜》,瑞典
格雷姆肖:《泰晤士河畔的思考》,1880年,英国利兹美术馆
佚名:《雍正十二月行乐图》,清,故宫博物院
夏加尔:《灯》,1951年
卡萨特:《台灯》,1890年,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皮尔·波纳尔:《灯下少女》,1900年,法国
约翰·阿特金森·格里姆肖:《野猪巷,灯光下的利兹》,1881年,利兹艺术画廊
保罗·德尔沃:《所有的灯》,1962年,比利时
#可能比较搭的音乐
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第二乐章
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来源:正观新闻 | 正观号 | 中原网
作者:张新彬| 心似猛虎,细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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