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第十一卷 下 苏知县罗衫再合

016 第十一卷 下 苏知县罗衫再合

00:00
35:56

次早,老婆婆起身,又留吃了早饭,临去时依依不舍,在破箱子内取出一件不曾开折的罗杉出来相赠,说道:“这衫是老身亲手做的,男女衫各做一件,却是一般花样。女衫把与儿妇穿去了,男衫因打折时被灯煤落下,烧了领上一个孔。老身嫌不吉利,不曾把与亡儿穿,至今老身收着。今日老身见了郎君,就如见我苏云一般。郎君受了这件衣服,倘念老身衰暮之景,来年春闹得第,衣锦还乡,是必相烦,差人于兰溪县打听苏云、苏雨一个实信见报,老身死亦瞑目。”说罢放声痛哭,徐继祖没来由,不觉也掉下泪来。老婆婆送了徐继祖上马,哭进屋去了。

徐继祖不胜伤感。到了京师,连科中了二甲进士,除授中书。朝中大小官员,见他少年老成,诸事历练,甚相敬重。也有打听他未娶,情愿赔了钱,送女儿与他做亲。徐继祖为不曾莫命父亲,坚意推辞。在京二年,为急缺风宪事,选授监察御史,差往南京刷卷,就便回家省亲归娶,刚好一十九岁。徐能此时已做了大爷,在家中耀武扬威,甚是得志。正合着古人丙句: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再说郑氏夫人在慈湖尼庵,一住十九年,不曾出门。一日照镜,觉得庞儿非旧,潜然泪下。想道:“杀夫之仇未报,孩儿又不知生死,就是那时有人收留,也不知落在谁手?住居何乡?我如今容貌樵瘦,又是道姑打扮,料无入认得。况且吃了这几年安逸茶饭,定害庵中,心中过意不去。如今不免出外托钵,一来也帮贴庵中,二来往仪真一路去,顺便打听孩儿消息。常言‘大海浮萍,也有相逢之日’,或者天可怜,有近处人家拾得,抚养在彼,母子相会,对他说出根由,教他做个报仇之人,却不了却心愿!”当下与老尼商议停妥,托了钵盂,出庵而去。

一路抄化,到于当涂县内,只见沿街搭彩,迎接刷卷御史徐爷。郑夫人到一家化斋,其家乃是里正,辞道:“我家为接官一事,甚是匆忙,改日来布施罢。”却有间壁一个人家,有女眷闲立在门前观看搭彩,看这道姑,生得十分精致,年也却不甚长,见化不得斋,便去叫唤他。郑氏闻唤,到彼问讯过了。那女眷便延进中堂,将素斋款待,间其来历。郑氏料非贼党,想道:“我若隐忍不说,到底终无结未。”遂将十九年前苦情,数一致二,告诉出来。谁知屏后那女眷的家长伏着,听了半日,心怀下平,转身出来,叫道姑:“你受恁般冤苦,见今刷卷御史到任,如何不去告状申理?”郑氏道:“小道是女流,幼未识字,写不得状词。”那家长道:“要告状,我替你写。”便去买一张三尺三的绵纸,从头至尾写道:告状妇郑氏,年四十二岁,系直隶涿州籍贯。夫苏云,由进士选授浙江兰溪县尹。于某年相随赴任,路经仪真,因船漏过载。岂期船户积盗徐能,纠伙多人,中途劫夫财,谋夫命,又欲奸骗氏身。氏幸逃出,庵中潜躲,迄今一十九年,沉冤无雪。徐盗见在五坝街住。恳乞天台捕获正法,生死衔恩,激切上告!

郑氏收了状子,作谢而出。走到接官亭,徐御史正在宁大道周兵备船中答拜,船头上一清如水。郑氏不知利害,径跄上船。管船的急忙拦阻,郑氏便叫起屈来。徐爷在舱中听见,也是一缘一会,偏觉得音声凄修,叫巡浦官接进状子,同周兵备观看。不看犹可,看毕时,唬得徐御史面如土色,屏去从人,私向周兵备请教:“这妇人所告,正是老父,学生欲侍不准他状,又恐在别衙门告理。”周兵备呵呵大笑道:“先生大人,正是青年,不知机变,此事亦有何难?可分付巡捕官带那妇人明日察院中审问。到那其间,一顿板子,将那妇人敲死,可不绝了后患。”徐御史起身相谢道:“承教了。”辞别周兵备,分付了巡捕官说话,押那告状的妇人,明早带进衙门面审。

当下回察院中安歇,一夜不睡。想道:“我父亲积年为盗,这妇人所告,或是真情。当先劫财杀命,今日又将妇人打死,却不是冤上加冤。若是不打杀他时,又不是小可利害。”摹然又想起三年前涿州遇见老岖,说儿子苏云被强人所算,想必就是此事了。又想道:“我父亲劫掠了一生,不知造下许多冤业,有何阴德,积下儿子科第?我记得小时上学,学生中常笑我不是亲生之子,正不知我此身从何而来?此事除非奶公姚大知其备细。”心生一计,写就一封家书,书中道:“到任忙促,不及回家,特地迎接父叔诸亲,南京衙门相会。路上乏人伏侍,可先差奶公姚大来当涂采石驿,莫误,莫误!”次日开门,将家书分付承差,送到仪真五坝街上大爷亲拆。

巡捕官带郑氏进衙。徐继祖见了那郑氏,不由人心中惨然,略问了几句言语,就问道:“那妇人有儿子没有?如何自家出身告状?”郑氏眼中流泪,将庵中产儿,并罗衫包裹,和金釵一股,留于大柳村中始未,又备细说了一遍,徐继祖委决不下,分付郑氏:“你且在庵中暂住,待我察访强盗着实,再来唤你。”郑氏拜讨去了。徐继祖起马到采石驿住下,等得奶公姚大到来。

日间无话,直至黄昏深后,唤姚大至于卧榻,将好言抚慰,间道:“我是谁人所生?姚大道:“是大爷生的。”再三盘间,只是如此。徐爷发怒道:“我是他生之子,备细都已知道。你若说得明白,念你妻子乳哺之恩,免你本身一刀。若下说之时,发你在本县,先把你活活敲死!”姚大道:“实是大爷亲生,小的不敢说谎。”涂爷道:“黄天荡打劫苏知县一事,难道你不知?”姚大又不肯明言。徐爷大怒,便将宪票一幅,写下姚大名字,上去当涂县打一百讨气绝缴。姚大见土了宪票,着了忙,连忙磕头道:“小的愿说,只求老爷莫在大爷面前泄漏。”徐爷道:“凡事有我做主,你不须惧怕!”姚大遂将打劫苏知县分谋苏奶奶为妻,及大柳树下抬得小孩子回家,教老婆接奶,备细说了一遍。徐爷又问道:“当初裹身有罗衫一件,又有金釵一股,如今可在?”姚大道:“罗衫上染了血迹,洗不净,至今和金釵留在。”此时徐爷心中已自了然,分付道:“此事只你我二人知道,明早打发你回家,取了釵子、罗衫,星夜到南京衙门来见我。”姚大领命自去。徐爷次早,一面差官,将盘缠银两“好生接取慈湖庵郑道姑到京中来见我”。一面发牌起程,往南京到任。正是:少年科第荣如锦,御史威名猛似雷。

且说苏云知县在三家村教学,想起十九年前之事,老母在家,音信隔绝,妻房郑氏怀孕在身,不知生死下落,日夜优惶。将此情告知陶公,欲到仪真寻访消息。阳公苦劝安命,莫去惹事。苏云乘清明日各家出去扫墓,乃写一谢帖留在学馆之内,寄谢陶公,收拾了笔呈出门。一路卖字为生,行至常州烈帝庙,日晚投宿。梦见烈帝庙中,灯烛辉煌,自己拜祷求签,签语云:陆地安然水面凶,一林秋叶遇狂风。

要知骨肉团圆日,只在金陵豸府中。

五更醒来,记得一字不忘,自家暗仅道:“江中被盗遇救,在山中住这几年,首句‘陆地安然水面凶’已自应了。‘一林秋时遏狂风’,应了骨肉分飞之象,难道还有团圆日子?金陵是南京地面,御史衙门号为豸府。我如今不要往仪真,径到南都御史衙门告状,或者有伸冤之日。”天明起来,拜了神道,讨其一筊,“若该往南京,乞赐圣筊。”掷下果然是个圣筊。苏公欢喜,出了庙门,直至南京,写下一张词状,到操江御史衙门去出告,状云。

告状人苏云,直隶涿州人,恭中某科进士。初选兰溪知县,携家赴任,行至仪真。祸因舟漏,重雇山东王尚书家船只过载。岂期舟子徐能、徐用等,惯于江洋打劫。夜半移船僻处,缚云抛水,幸遇救免,教授糊口,行李一空,妻仆不知存亡。势宦养盗,非天莫剿,上告!

那操江林御史,正是苏爷的同年,看了状词,甚是怜悯。即刻行个文书,知会山东抚按,着落王尚书身上要强盗徐能、徐用等。刚刚发了文书,刷卷御史徐继祖来拜。操院偶然叙及此事。徐继祖有心,别了操院出门,即时叫听事官:“将操院差人唤到本院衙门,有话分付。”徐爷回衙门,听事官唤到操院差人进衙磕头,禀道:“老爷有何分付?”徐爷道:“那王尚书船上强盗,本院已知一二。今本院赏你盘缠银二两,你可暂停两三日,待本院唤你们时,你可便来,管你有处缉拿真赃真盗,不须到山东去得。”差人领命去了。

少顷,门上通报大爷到了。徐爷出迎,就有局躇之意。想着养育教训之恩,恩怨也要分明,今日且尽个礼数。当下差官往河下接取到衙。原来徐能、徐用起身时,连这一班同伙赵三、翁鼻涕、杨辣嘴、范剥皮、沈胡子,都倚仗通家兄弟面上,备了百金贺礼,一齐来庆贺徐爷,这是天使其然,自来投死。姚大先进衙磕头。徐爷教请大爷、二爷到衙,铺毡拜见。徐能端然而受。次要拜徐用,徐用抵死推辞,不肯要徐爷下拜,只是长揖。赵三等一伙,向来在徐能家,把徐继租当做子侄之辈,今日高官显耀,时势不同,赵三等口称“御史公”,徐继祖口称“高亲”,两下宾主相见,备饭款待。

至晚,徐继祖在书房中,密唤姚大,讨他的金权及带血罗衫看了。那罗衫花样与涿州老婆婆所赠无二。“那老婆婆又说我的面庞与他儿子一般,他分明是我的祖母,那慈湖庵中道姑是我亲娘,更喜我爷不死,见在此间告状,骨肉团圆,在此一举。”

次日大排筵宴在后堂,管待徐能一伙七人,大吹大擂介饮酒。徐爷只推公务,独自出堂,先教聚集民壮快手五六十人,安排停当,听候本院挥扇为号,一齐进后堂擒拿七盗。又唤操院公差,快快请告状的苏爷,到行门相会。下一时,苏爷到了,一见徐爷便要下跪。徐爷双手扶住,彼此站立,问其情节,苏爷含泪而语。徐爷道:“老先生休得愁烦,后堂有许多贵相知在那里,请去认一认!”苏爷走入后堂。一者此时苏爷青衣小帽,二者年远了,三者出其不意,徐能等已不认得苏爷了。苏爷时到在念,到也还认得这班人的面貌,看得仔细,吃了一惊,倒身退出,对徐爷道:“这一班人,正是船中的强盗,为何在此?”徐爷且不回活,举扇一挥,五六十个做公的蜂拥而入,将徐能等七人,一齐捆缚。徐能大叫道:“继祖孩儿,救我则个!”徐爷骂道:“死强盗,谁是你的孩儿?你认得这位十九年前苏知县老爷么?”徐能就骂徐用道:“当初不听吾言,只叫他全尸而死,今日悔之何及!”又叫姚大出来对证,各各无言。徐爷分付巡捕官:“将这八人与我一总发监,明日本院自备文书,送到操院衙门去。”

发放已毕,分付关门。请苏爷复入后堂。苏爷看见这一伙强贼,都在酒席上擒拿,正不知甚么意故。方欲待请间明白,然后叩谢。只见徐爷将一张交椅,置于面南,请苏爷上坐,纳头便拜。苏爷慌忙扶住道:“老大人素无一面,何须过谦如此?徐爷道:“愚男一向不知父亲踪迹,有失迎养,望乞恕不孝之罪!”苏爷还说道:“老大人不要错了!学生并无儿子。”徐爷道:“不孝就是爹爹所生,如不信时,有罗衫为证。”徐爷先取涿州老婆婆所赠罗衫,递与苏爷,苏爷认得领上灯煤烧孔道:“此衫乃老母所制,从何而得?”徐爷道:“还有一件。”又将血渍的罗衫,及金釵取来。苏爷观看,又认得:“此釵乃吾妻首饰,原何也在此?”徐爷将涿州遇见老母,及采石驿中道姑告状,并姚大招出情由,备细说了一遍。苏爷方才省悟,抱头而哭。事有凑巧,这里恰才父子相认,门外传鼓报道:“慈湖观音庵中郑道姑已唤到。”徐爷忙教请进后堂,苏爷与奶奶别了一十九年,到此重逢。苏爷又引孩儿拜见了母亲。痛定思痛,夫妻母子,哭做一堆,然后打扫后堂,重排个庆贺筵席。正是:树老抽枝重茂盛,云开见月倍光明。

次早,南京五府六部六科十三道,及府县官员,闻知徐爷骨肉团圆,都来拜贺。操江御史将苏爷所告状词,奉还徐爷,听其自审。徐爷别了列位官员,分付手下,取大毛板伺候。于监中吊出众盗,一个个脚镣手扭,跪于阶下。徐爷在徐家生长,已熟知这班凶徒杀人劫财,非止一事,不消拷间。只有徐用平昔多曾谏训,且苏爷夫妇都受他活命之恩,叮嘱儿子要出脱他。徐爷一笔出豁了他,赶出衙门。作用拜谢而去。山东王尚书遥远无干,不须椎究。徐能、赵三首首恶,打八十。杨辣嘴、沈胡子在船上帮助,打六十。姚大虽也在船丘出尖,其妻有乳哺之恩,与翁鼻涕、范剥皮各只打四十板。虽有多寡,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姚大受痛不过,叫道:“老爷亲许免小人一刀,如何失信?”徐爷又免十板,只打三十。打完了,分付收监。

徐爷退于后堂,请命于父亲,草下表章,将此段情由,具奏天子,先行出姓,改名苏泰,取否极泰来之义。次要将堵贼下时处决,各贼家财,合行籍没为边储之用。表尾又说:“臣父苏云,二甲出身,一官未赴,十九年患难之余,宦情已淡。臣祖母年逾八袁,独居故里,未知存亡。臣年十九未娶,继祀无望。恳乞天恩给假,从臣父暂归州,省亲归娶。”云云。奏章已发。

此时徐继祖已改名苏泰,将新名写帖,遍拜南京各行门,又写年侄帖子,拜谢了操江林御史。又记着祖母言语,写书差人往兰溪县查问苏雨下落。兰溪县差人先来回报,苏二爷十五年前曾到,因得病身死。高知县殡殓,棺寄在城隍庙中。苏爷父子痛哭一场,即差的当人,帝了盘费银两,重到兰溪,十水路雇船装载二爷灵枫回汾州祖坟女葬。不一日,奏章准了下来、一一依准,仍封苏泰为御史之职,钦赐父子驰驿还乡。刑部请苏爷父子同临法场监斩诸盗。苏泰预先分付狱中,将姚大缢死,全尸也算免其一刀。徐能叹口气道:“我虽不曾与苏奶奶成亲,做了三年太爷,死亦甘心了。”各盗面面相觑,延颈受死。但见: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监斩官如十殿阎王,刽子手似飞天罗刹。刀斧劫来财帛,万事皆空;江湖使尽英雄,一朝还报。森罗殿前,个个尽惊凶鬼至;阳间地上,人人都庆赋人亡!

在先上本时,便有文书知会扬州府官,仪真县官,将强盗六家,预先赶出人口,封锁门户。纵有金宝如山,都为官物。家家女哭儿啼,人离财散,自下必说。只有姚大的老婆,原是苏御史的乳母。一步一哭,到南京来求见御史老爷。苏御史囵有乳哺之恩,况且丈夫已经正法,罪不及早。又恐奶奶伤心,不好收留,把五十两银子赏他为终身养生送死之资,打发他随便安身。

京中无事,苏大爷辞了年兄林操江。御史公别了各官,起马,前站打两面金字牌:一面写着“奉旨省亲”,一面写着“钦赐归娶”。旗幡鼓吹,好不齐整,闹嚷嚷的从扬州一路而回。道经仪真,苏大爷甚是伤感,郑老夫人又对儿子说起朱婆投井之事,又说亏了庵中老尼。御吏公差地方访问义井。居民有人说,十九年前,是曾有个死尸,浮于井面。众人捞起三日,无人识认,只得敛钱买馆盛殓,埋于左近一箭之地。地方回复了,御史公备了祭礼,及纸钱冥锭,差官到义井坟头,通名致祭,又将白金百两,送与庵中老尼,另封白银十两,付老尼启建道场,超度苏二爷、朱婆及苏胜夫妇亡灵。这叫做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苏公父子亲往拈香拜佛。

诸事已毕,下一日行到山东临清,头站先到渡口驿,惊动了地方上一位乡宦,那人姓王名贵,官拜一品尚书,告老在家。那徐能揽的山东王尚书船,正是他家。徐能盗情发了,操院拿人,闹动了仪真一县,王尚书的小夫人家属,恐怕连累,都搬到山东,依老尚书居住。后来打听得苏御史审明,船虽尚书府水牌,止是租赁,王府并不知情。老尚书甚是感激。今日见了头行,亲身在渡口驿迎接。见了苏公父子,满口称谢,设席款待。席上问及:“御史公钦赐归娶,不知谁家老先生的宅眷?”苏云答道:“小儿尚未择聘。王尚书道:“老夫有一末堂幼女,年方二八,才貌颇颇,倘蒙御史公不弃老朽,老夫愿结丝萝。”苏太爷谦让不遂,只得依允。就于临清暂住,择吉行聘成亲,有诗为证:月下赤绳曾络足,何须射中雀屏目。

当初恨杀尚书船,谁想尚书为眷属。

三朝以后,苏公便欲动身,王尚书苦留。苏太爷道:“久别老母,未知存亡,归心己如箭矣!”王尚书不好担阁。过了七日,备下千金妆奁,别起夫马,送小姐随夫衣锦还乡。一路无话,到了涿州故居,且喜老夫人尚然清健,见儿子媳妇俱已半者,不觉感伤。又见孙儿就是向年汲水所遇的郎君,欢喜无限。当初只恨无子,今日抑且有孙。两代甲科,仆从甚众,旧居火焚之余,安顿不下,暂借察院居住。起建御史第,府县都来助工,真个是不日成之。苏云在家,奉养大夫人直至九十分岁方终。苏泰历宫至坐堂都御史,夫人王氏,所生二子,将次子承继为苏雨之后,二子俱登第。至今闾里中传说《苏知县报冤》唱本。后人有诗云:月黑风高浪拂扬,黄天荡里贼猖狂。

平波往复皆天理,那见凶人寿命长?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