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湖》银平觉得给久子施加压力应适可而止|川端康成精选文集

10、《湖》银平觉得给久子施加压力应适可而止|川端康成精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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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平觉得给久子施加压力应适可而止,便抬起头来,只见恩田信子站在走廊的尽头,盯着这边。
“你的好友担心,等着你哪。那么……”银平放开了久子。久子打他面前走过,向恩田那边跑去,那副样子不像是个少女。她远离银平,垂头丧气,仿佛越走越慢了。
三四天后,银平向久子致谢说:
“那药真灵。多亏你的药,全好了。”
“是吗?”久子十分快活,脸颊染上红潮,浮现出可爱的酒窝。
事情不止如此,她和银平之间的关系被恩田信子揭发,学校甚至把银平革职了。
此后,又过了几个春秋,银平如今在轻井泽的土耳其澡堂里,一边让澡堂女按摩腹部,一边浮想久子的父亲在那宏伟壮观的洋房里,坐在豪华的安乐椅上,用手揪脚皮的姿态。
“唔,有脚气的人,大概不能洗上土耳其澡吧。被蒸汽一熏,痒得可受不了。”银平说着,轻蔑地一笑。
“有脚气的人会来这儿洗澡吗?”
“难说。”澡堂女不打算正面回答。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脚气。那是过着奢侈生活、脚柔嫩的人才长的呢。高贵的脚,却生长着卑贱的病菌。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像我们这双猿猴般的脚,脚皮又硬又厚,即使培植,也是生长不出来的。”银平嘴上说着,心里想:澡堂女白皙的手正在按摩自己那双丑陋的脚心,潮乎乎地贴在上面离不开似的。
“这是连脚气都讨厌的一双脚哪。”
银平皱了皱眉头。此刻格外舒适,为什么要对这漂亮的澡堂女谈及脚气的事呢?难道非说不可吗?肯定是那时候对久子撒了谎的缘故。
在久子家门前,银平说自己为长脚气所懊恼,打听治脚气的药,这是急中生智,信口撒了个谎。三四天后,他向她致谢说“脚气全好了”,也是在继续撒谎。银平并没长什么脚气。上作文课时他说了“没有经验”,这倒是真的。久子给他的药,他全扔掉了。他对野鸡说自己闹脚气弄得筋疲力尽,这依然是心血来潮,接着上次的谎言撒的谎。撒过一次谎,开口就是谎言。如同银平跟踪女子一样,谎言也总跟在银平的后头。罪恶恐怕也是这样吧。犯过一次罪,罪恶总跟在后头,让你重犯。恶习也是如此。尾随一次女子,这毛病又让银平再次跟踪女子了,就好像脚气病那样顽固,不断传染,绝不根绝。今年夏天的脚气,暂时治好了,明年夏天还会长出来。
“我没长脚气吧。我不知道什么是脚气。”银平脱口而出,仿佛是在斥责自己。哪有人会用肮脏的脚气,去比喻跟踪女人的美妙的战栗和恍惚呢?莫非撒过一次谎,谎言又让银平这样联想吗?
但是,在久子家门前急中生智,信口撒谎生了脚气,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脚长得丑陋,有点自卑呢?眼下银平的头脑里忽地掠过了这个念头。这么说来,跟踪女子也是这双脚干出来的,难道还是跟丑陋有关吗?想起来了,银平惊愕不已。莫非是肉体部分的丑陋因憧憬美而哀泣?丑陋的脚追逐美女,难道是天国的神意吗?
澡堂女从银平的膝头一直摩挲到小腿。她背向银平。也就是说,银平的脚当然是完全置于澡堂女的眼皮底下。
“好,行了。”银平有点着慌。他将长长的脚趾关节往里弯曲,收缩起来。
澡堂女用美妙的声音说:
“给您修剪脚指甲好吗?”
“脚指甲……啊,脚的指甲……给我修剪脚指甲吗?”银平想要掩饰自己的狼狈样子,“相当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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