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到河边散步,无意中碰到大桥。大桥夹了一床床单,身后跟着蓉儿。他一点不害羞,说昨夜里在河滩上睡的,真凉快。
大桥开始学抽香烟了。他劝我也学抽香烟,说不抽香烟不像男人,还说女人嘴里说讨厌烟味,心里却喜欢。赵老师因为不抽香烟,所以老受人欺负,老也保不住老婆。我想骗来他的香烟拿回去给爷爷,就说自己想学可抽不起。大桥当即将口袋里的半包阿诗玛丢给我。我拿上香烟赶忙走了。
回家后,爷爷见了香烟非常高兴,说,我活了八十岁,还是第一次抽这种高级香烟。
我趁他高兴之机说,那你今天让我和习文到河里去洗一洗澡。
尽管我带给爷爷的高兴与我给爷爷造成的苦闷比起来,是屙泡尿与西河比,爷爷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天黑以后,我去柔美美发店邀习文,随身带着她的衣服和毛巾、肥皂。
好久没见到月下的西河,好久没见到习文洗澡时的模样。我还是趴在石头上,习文还是坐在浅水里。习文不准我走近,说走近了会把她看丑的,还说她从一开始就晓得我在偷看她洗澡。
习文一挨到河水就开始唱歌。自从赵老师走后她就没动过歌喉,现在再唱,歌声一点没退步,反而进步了,更好听,很像李玲玉在唱。
听她唱歌时,我私心杂念很多,有些想法还很粗野,最粗野的是想到自己若真的和习文结婚,生的儿女一定也会唱歌。
我觉得自己这么小就想到结婚生孩子,是一种很不要脸的行为,并且对不起苏米,就不让自己想,开始和水里的习文大声讲话。
我说,习文,你怕鬼吗?
习文说,不怕。
我说,真的见到鬼了,你也不怕!
习文说,我不晓得,我没见过鬼。你见过了吗?
我说,去年暑假,我就在这儿见过一次鬼。
习文说,你别吓我。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爷爷当时在石头底下做过藏什么东西的古怪动作,就翻身跳下石头。
习文在水里叫,你别过来,我没穿衣服。
我说,你快穿好衣服,我想起一件事来了。真的,快点!
习文穿好衣服后,我跑到去年暑假爷爷为我收魂后,在大石头下面摸索了一阵的位置,伸手一摸,有块石头是松的。我搬掉石头,露出一只土洞。再一摸,摸出一把屠夫用的剁骨刀。
习文说,你怎么晓得这儿有刀?
我就向她讲了那次遇鬼的故事。
习文接过刀,看了看,又想一想,想一想又看一看。
忽然间,她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我找到凶手了,我找到杀我爸的凶手了!
习文跑得风快,我撵都撵不上。她像疯了一样,顺河一直跑到甲铺,跌了一跤后才被我抓住。
我气喘吁吁地问,你要上哪?
习文说,到县公安局去揭发。
我说,要揭发到派出所也行。
习文说,不行,派出所的人水平太低,不会相信我的话,得找苏米的爸。
我说,我可以打电话给苏米的爸。
习文说,你不能打电话,我要亲自去。
见习文不相信我,我着急地说,那刀是我爷爷放的,但我爷爷绝不会伤害赵老师。
习文说,我现在不告诉你凶手是谁,反正我已晓得了。
我说,你怎么单凭一把刀就能断定?
习文说,我闻到了,刀上有我爸的气味。
我只好陪着习文往县城走,一直走到凌晨四点,才见到县城的灯光。
公安局的大门紧闭着,我们叫了半天也没见人答应。这时,习文开始恶心,直吐黄水。无奈,我只好学五驼子砸门窗上的玻璃。
玻璃一响,就有人出来开门,气势汹汹地要抓我们。
我不理那人,抓起桌上的电话机就往苏米家打电话。
不一会儿,苏米的爸就匆匆赶来了。问清情况后,他将那把剁骨刀交给一个人拿去检验,然后又将我和习文接到家里安歇下来。苏米已和她妈一起去东北了,家里只有苏米的爸一个人。
第二天傍晚,检验结果都出来了,刀上真的有赵老师的血迹。
习文吐黄水是太累了的缘故,这时她已恢复过来。听到那刀就是凶器的结论时,她一点也不激动,倚在苏米的床上,看着苏米那张挂在墙上的泳装像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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