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发现两个四旬左右的黑衣人,一个提枪,一个肩斧,躲躲藏藏地在草丛中穿行。跟随在两个黑衣人身后的,还有一个身材不足四尺的年轻人,衣著华丽,面目阴森,赤手空拳,傲气逼人。 机智灵敏,善能举一反三的小缺德秦杰凑到大师哥曹玉身旁说:“我看这仨小子有鬼,说不定就是章大云所说的锁喉枪聂二龙、毛三斧程化、和阴阳十八抓申恨天老小子的小爹申不长。” 小神童曹玉听了,心中也不由得一动,再仔细端详了三人一番,也认为有些可疑。刚想严令两个家伙要谨慎从事,胆子和头一齐大得出格的大头鬼刘祺,早点脚蹿了出去,挥手瞪眼喝斥道:“哪里蹦出来的三个野小子,撞你娘的什么丧,吓跑了我们将要捕捉的三只野兔子,不赔我们三只大肥羊,这笔帐不能勾销。” 那个肩扛月牙利斧的人,脾气最为暴躁,让大头鬼这么一骂,顿时就心头火起了,他一晃身形,先扑了过来,扬了扬手中的利斧说:“我看你小小的年纪,胆子不小,竟敢向爷们吆喝起来了,再不滚你**蛋,老子宰了你***。”嘴里申斥着,手中的月牙利斧就扬了起来。 大头鬼刘祺虽跟着爷爷千里独行学习了一身武艺,可惜从来没有福份真正地动上一回手,和摸一摸象模象样的称手兵器,今天这小子一眼就瞧上了对方手中的那把月牙利斧。它不仅是用纯钢打造,精光霍霍,斧把的两面还各嵌有一颗银光灿烂的月牙儿,煞是爱人。他机灵一动,挺着肚子大骂道:“吓跑了我的兔子,还举起斧头要杀人,你就一点也不怕王法?”嘴里说着,又悄悄地向前逼近了两步。 还真让秦杰给猜对了,持月牙利斧的这小子,正是峨嵋派的毛三斧程化。他奉了阴阳两极葛伴月的命令,和锁喉枪聂二龙、阴阳十八抓申恨天的儿子申不长来凤凰泉查探青城三豹是否来这里疗养瘫痪病躯。见刘祺衣衫破旧,年纪又小,一身瘦骨,顶着个可笑的大脑袋,哪里能放在心上,一抬手,又扬起了月牙利斧,笑着骂了一句:“老子从来都不懂什么叫王法,快滚你的……” 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早被大头小子一个“撩阴穿裆”正好踢中了毛三斧的一根黄瓜和两个茄子。 也是该着这小子倒血霉,踢的正是致命所在,毛三斧程化哪里还能禁受得住,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抛掉手中的月牙利斧,双手掩裆,跌翻在草丛之中了。 大头小子活象一支离弦的弩箭,一弹而起,顾不得去验看毛三斧的死活,先弯腰抓住了月牙斧把,右臂一挥,“当”的一声,格退了聂二龙扎过来的一枪。 骗人,出脚,穿斧,抢斧,架枪,五个动作一气呵成,小神童曹玉开始不嫌他们二人累赘了。 锁喉枪聂二龙为人阴狠,抽冷子一枪,没扎死一个衣衫破旧的大头小孩,知道不光毛三斧程化大意失荆州,连自己这个老江湖也看走眼了。心下一狠,阴阳把一翻,鲜红如血的枪缨子一塞,垫步拧腰,人如下山虎,枪似出水蛟,刚想一扑而上,扎死大头小子刘祺,替老兄弟毛三斧报仇,小秦杰突然一声轻啸,象一条游行草丛的灵巧蛇儿,一闪纵出,手中托着一只精巧的玉猴,向锁喉枪聂二龙晃了一下。 出枪只有一半的聂二龙,一眼看见小缺德秦杰手上托着阴阳两极葛伴月的联络信物阴阳玉猴,刚想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可他忘了,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手持月牙利斧,躬身蓄势,随时等候机会的大头小鬼刘祺。趁聂二龙失神收势,张口想说的一刹间,他弹地再起,一道厉芒闪过,有名的锁喉枪聂二龙反而变成了一字并肩王,人首异处了。 两个部下,眨眼之间就一死一伤,申不长只气得两眼冒火,形如疯虎。这恶贼自恃功力过人,又看出秦杰、刘祺二人都是不成气候的小孩子,错误认为聂、程二人的死、伤,都是一时大意所致。这恶贼先从其父申恨天苦练阴阳十八抓,后跟葛伴月暗习玄阴绝户指,指、掌两道,皆具有阴毒异功,所以才向来不带任何兵器。 小秦杰对申不长虎视眈眈的威逼,丝毫也不放在心上,还是一面低头弯腰去拾地上的五尺金枪,一面明托着阴阳玉猴。 申不长这才看见了秦杰手中的阴阳玉猴。他和阴阳两极葛伴月有师徒之份,知葛伴月本人一共只有神、人、猴三对信物,轻易不出以示人,今见信物在两个孩子之手,才知二人都不是泛泛之流,他不敢不问清红皂白就痛下杀手了。 看出申不长面现迟疑之色,秦杰就更不肯让对方先张嘴了,掂了一掂手中的五尺金枪,老气横秋地问道:“看朋友的长相和身材,可能就是阴阳十八抓申当家的膝下哲嗣了。” 隐伏在深草之中的小神童,几乎笑出了声来,心想:从天山三太公到师叔缺德十八手,再加上这小缺德秦杰,刁钻缺德的怪花招,真是代代有传人,自己反而显得比他们三代人逊色多了。 耳听秦杰这倚老卖老的语言,和老气横秋的样子,申不长几乎气炸了肺,因为秦杰手握葛伴月的三令符之一,弄不清情况,还真不敢马上翻脸,只好寒着脸问道:“无针不引线,无线难牵连。请亮出你的海底,免得伤了双方的和气。否则……” 秦杰当然能听明白申不长是想说:“否则,就要动手为同伴们报仇雪恨了!”当下面容一肃,双手一合五尺金枪道:“家师千里独行吴尚,经汪桂芝女侠的引荐,受聘去阴阳教中养尊,这两个小子出手伤人,让我的部下给宰了。说说你的来意吧!” 葛伴月派汪桂芝多次前去聘请千里独行,申不长当然全知,秦杰又说得严实合缝,无一点破绽可寻,知聂、程之仇,已无法再报。刚一放松戒备,眼前寒芒一闪,小冤孽手中合着的五尺金枪,已抵在了申不长的心口窝上。 趁此有利时机,小神童曹玉双脚一点,急用手中的判官双笔,从背后扎穿了申不长的两臂肩胛穴。三只魔爪完全跌翻在秦杰刘祺两个小娃儿的手下了。 舌尖嘴巧的小缺德,刚想向大师哥曹玉表功,一个身材高大,一个体矮肥胖的二位老者,笑呵呵地从山岩上一纵而落,脱口赞道:“好一对心灵手准的小猴子,出手真不凡啊!” 小神童曹玉一见六指追魂久子伦、秦岭一豹许啸虹果然在此,哪还有功夫去和秦杰刘祺磨嘴皮子,口称:“两位老爷子在上,孙儿曹玉给你们磕头了。” 看二人的长相,听曹玉的称呼,秦杰也拉着大头小子刘祺,一齐跪在了大师兄小神童的身后。 听曹玉把秦杰、刘祺二人的出身来历叙述了一遍,头一个就是秦岭一豹许啸虹很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刘祺的大头。 有武林怪杰六指追魂在,吓得申不长连逃跑的念头也打消了。 久子伦寒着脸向申不长斥道:“你父申恨天虽然为人歹毒,由于他眼高于顶,对杀人放火之事,向来不屑去做,你是申老怪的独生之子,我决定放你一马,快搀扶毛三斧程化逃命去吧,再敢肋纣为虐,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们找出来错骨扬灰。滚!”能拣回一条性命,申不长还真感激久子伦的饶命之恩,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的双臂全残,武功皆废,苦海无边,只有回头才能是岸。秦杰在他们三人的腰间,解下了两块铜牌,和一块银牌。申不长和勉强能动弹的毛三斧程化一齐离开了太白山。 牌子递到六指追魂久子伦的手上,他才看出这牌子虽纯系银子黄铜打造,却能明显地分出阴阳来。猜知阴阳教徒众是以金、银、铜、铁、锡等五金之物来分辨等级的。 当即先将银牌交给小神童曹玉,然后将两块铜牌分别递给了秦杰和刘祺两个孩子。听小神童曹玉要求自己替他前去劝止马小倩,六指追魂久子伦笑着答应了。 三个人的这一趟太白山之行,真是获益不浅。找到了六指追魂久子伦,不怕马小倩再无理取闹,无意之中还铲除了葛伴月三个帮凶。小神童对这两个小兄弟,也不再轻看了。跟久、许二老告别下山,经眉县县境,进入了八水长安。 百事皆通的小秦杰对茶馆、酒楼、客栈、商店那真是行行皆懂,样样熟悉,落店之后,洗漱已毕,顺便让店伙给送上了酒饭。 饭后,三个人从店中出来,走在去兴庆宫的路上,小神童曹玉吩咐二人道:“长安古城乃西权、新莽、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及隋初八个朝代的行政中枢,藏龙卧虎,人物众多,是个有尺寸的所在,千万不能任意胡来,一切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这兴庆宫原是唐明皇在藩邸时,与其弟兄五人合住的府第,登基后又合并周围的邸宅寺院,加以扩建,称之为南大内。共有兴庆殿、大同殿、南大殿、花萼相辉楼、沉香亭等处,直到唐末朱全忠强迫唐昭宗迁都洛阳,这里才遭受很大的破坏。所以到了宋代,已成为人们游赏玩乐的地方了。 这时,华灯初上,游人如织,红男绿女,纷相往来,兄弟三人来到一座茶楼,挑选了一副极好的座头坐了。就在小神童曹玉招呼堂倌送上茶水点心碗筷时,秦杰一声不响地掏出汪桂芝交出的那只玉猴放在了大师哥的面前。 一壶上好的龙井,已经吃得变成了白开水,也没见一个人前来接头联络,不光小神童曹玉暗暗着急,怕三人在不注意的地方露出了破绽,就连大头鬼刘祺也心烦意乱了起来。只有小缺德鬼秦杰还是若无其事地又让堂倌给重新泡上一壶新茶,抓起了筷子,细细地品起点心来了。三个人喝完了杯中新茶,还没来得及去斟第三杯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衣帽鲜明,油头粉面,贴到了三人的茶座之前,生硬地向曹玉说道:“我家主人有话,要你们跟我走一趟。” 小神童曹玉刚想答话,桌子下面的脚,早让秦杰给踢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捣蛋师弟是让自己端起来架子,不去搭理对方。小神童顿时将脸一转,听若无闻地又提起了茶壶,向自己面前的杯子中斟起了茶来。 那个年轻人脸色一变,又沉声重复一遍道:“我家主人有话,要你们跟我走上一趟。” 小神童曹玉还没有转过脸来,桌子下面的脚又让秦杰给踩了一下。 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见自己一连两次话白说,顿时火气往上一撞,粗声粗气地重复了第三遍道:“我家主人有话,要你们跟我走一趟。”随着话音,脚底下已经踩成了子午桩,只要曹玉等三人再不答应,他可就要拿点颜色出来了。 整个茶座上的茶客一齐将眼神投射了过来。小神童曹玉刚想反唇相讥,突然脚面一紧,秦杰又在他的脚上跺了第三下。 三问三不答,年轻人的俊脸一紫,伸出自己的右手,刚想把桌子掀翻,陡然觉得腰眼上有个硬东西一顶,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口音斥道:“凭你一个对不起祖宗八代的兔蛋屁精,也他**想来叫字号!现在改说好听的,爷爷能放你一马,只要有一个字让爷爷觉得不入耳,我就叫你屁精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那个年轻人傻眼了,冷不防又让大头小子一个背山靠,硬给甩出了好几步远,幸亏他下盘的功夫不错,才用千斤坠站稳了身形。 直到这时,年轻人才看出顶在自己腰眼上的一不是短刀,二不是匕首,只是一根乌木筷子,还叫一个大头小孩趁自己心神一乱给摔了出来。他气得牙关一错,探臂屈膝,从靴筒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刚想扑了过去,忽然从身后传过来一声娇斥:“曹老七不得无礼,给我退下。”阵阵幽香,袭人欲醉,一个身穿蓝色衫裙的年轻少妇,狠狠地瞪了那年轻人一眼,喝令他收刀退下。 年轻人一见蓝衣少妇,脸色虽还带着怒气,却乖乖地退了下去。 秦杰迅疾地和大哥小神童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他正角还没出台,架子还要再端下去。 果然那蓝衣少妇只扫了曹玉等三个人一眼,也不敢再讨没趣,侧身向旁边一站,闪出了一条空隙,让一个极为俊美的绿衣少女走过来和小神童答话。 这个绿衣少女太美艳诱人了,只见她身材修长匀称,体态婀娜多姿,乌墨浓密的一头秀发,挽成一长束,披散于肩后,鹅蛋形的一张桃花面,光艳照人,双眉含春,两眼滴翠,一身剪裁可体的葱黄绿衫裙,凸凹毕现,俏生生地站到三兄弟的茶桌前面,无限风情地注视着小神童曹玉。 已成长成大人模样的小神童曹玉,比三师祖江剑臣、师父武凤楼,一点也不逊色,称得起是个标准的俊美英男,粉嘟嘟的一张俊脸,上有两道长眉,下覆一双星目,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儿,身材修长而挺拔,既有女孩家的秀气,又有男子汉的英俊,别说阴阳两极葛伴月手下的淫娃荡妇,就是豪门闺秀,官宦人家的小姐,也得相顾失色。那个绿衣少女简直看呆了。 接到师弟秦杰动身的暗号,小神童曹玉首先昂然起立,收起了阴阳玉猴,紧接着大头小鬼随护其后,最后一个是小缺德秦杰喊了一声“堂倌”,随手摸出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抛在了桌面之上,从容地走在了曹玉刘祺身后,下楼而去。 被秦杰刘祺戏耍了个够的年轻人不怀好意地挑拨道:“老的不露面,这三个雏儿太狂了。请二小姐做主,让他们软乎两天咋样?” 年轻人为了一消胸中的恶气,打算抽冷子派人秘密在三人的茶饭之中下软骨散。绿衣女秀眉一竖,狠狠地瞪了年轻人一眼斥道:“千里独行吴尚乃是和展翅金雕萧剑秋齐名的人物,教主好不容易通过汪桂芝才找到了他,请他加入本教,巴结都还来不及,你敢出这样的馊主意,此事要让大姐知道了,非抽了你的大筋不可。速派人盯紧点,看点子在哪里落窑,出了差错,我要你的脑袋。” 任凭那年轻人憋闷得面红耳赤,也不敢违背二小姐之命,只好率领两个手下偷偷地尾随曹玉等三人而去。 绿衣少女这才让蓝衣少妇引路,下了这座茶楼,采取迂回路线,向位于长安城西北、极为僻静之处的化觉寺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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