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书寻迹美文伴读之人间冷暖

                                               人间冷暖

作者：多杰

伴读：文轩

冬季，夜幕总是降临得那么早，寒风总是那么刺骨......

1

午夜，大街上一片死寂，医院大楼内也是一片漆黑，只有急诊还亮着些许灯光，对于生命而言，那是希望之光......

很快，救护车的鸣响打破了这寂静的一切。

“快！患者心脏骤停已经半个小时了......”120急救中心的跟车医生急切地向我跟我的带教老师描述着患者的情况。
“医生，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我不能没有他！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呀！他才只有6岁呀！”患者的爱人用力扯拽着我们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家属你先冷静冷静！我们会尽全力抢救他的！”
“护士！去喊留观室夜班医生来帮忙！准备肾上腺素、心电监护、呼吸机、导尿管、开放静脉通路......
要快！”我们一边安抚家属一边焦急地准备抢救。
“老师，心电监护显示没有心跳，患者瞳孔散大、没有呼吸、四肢冰凉，只有胸口还有余温，恐怕......”
“我知道，但现在只管抢救...01，02，03...11，12，13...”说着我的带教老师便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老师换我......01，02，03...”，我接过老师的棒，拼命地进行胸外按压，我甚至听到患者肋骨被我压断的声音...但我们不能停......

呼吸机不停地向患者肺里吹气、肾上腺素一支接着一支注射到患者体内、三个医生轮流接棒，不间断地进行胸外按压...两个多小时过去，心电监护上的显示始终是一条直线，患者胸口的余温也早已散去...此刻，他俨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家属心有不甘地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下名字...她捶胸顿足、歇斯底里、哭笑难辨...那是她的绝望！一个三十有六的生命就这样逝去，虽然他留下不少遗产，但，未来又有谁能陪伴这对孤儿寡母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夜？

2

留观室里，家属纠缠着我们。

“医生帮帮忙吧！帮帮忙吧！你们一定要让我们家老爷子挺过这个月25号！”
“为什么？”
“过了25号就能领到我家老爷子这个月的工资了！5000多呢！”
“我们没有生死簿！”我跟带教老师没好气地走掉了，而患者家属在我们身后不停地叫着我们....

抢救室里，来了一对穿着同款衣服的父子，经过检查，确诊老头是小面积脑出血。

“你去交下住院费吧，给你父亲转到留观室。”
“不是出血面积不大吗？”
“那也很危险呀！”
“你们治疗不也就是输液吗？”
“是呀，怎么了？”
“那我们拿着药去社区医院输液吧！”
“可是你父亲很危险”
“我们没钱住院！”
......
“......那你签个字吧!”

儿子把老头放在三轮车上，骑上车走了.....望着渐渐远去的父子，不禁回忆起他们的穿着，同样的衣物，儿子——干净利落，衣服看起来很新；老头——满身油垢，大冬天竟还敞着怀...

后来跟带教老师聊起这些事，本以为他会像我一样去批判些什么，但他却告诫我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确实，我们并不清楚他们与他们的父母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永远不要去当“圣人”，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何孝？

3

抢救室内，病床上的男子焦急着询问我们：“医生，我到底怎么了？”，他的工友们也焦急地应和着。

“你有心梗，现在还没有被完全堵死，我已经给你联系心内科了，医生马上就来！”

心内科的老师急匆匆赶到抢救室，接过化验单，询问几句后便开口：“你来得很及时，目前还没有完全堵死，但你依旧很危险，我建议你住进ICU，我们会尽快给你安排心脏介入手术，需要做支架！”

“大概要多少钱呀？”

“医保报销完3-5万吧。”

“太贵了，我要走，我不做！”说着患者便要起身，我们赶紧按住他，并告诫他现在乱动是多么的危险。我们同他的工友安抚他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一个月挣多少？为什么舍不得做呢？”

“一万多吧，但家里有两个娃儿要养，婆娘也不挣钱，老人也要吃药......”

听着他有些哽咽的回答，我们陷入了沉默，他的工友则更加沉寂......

“既然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就更应该做，你倒下了，他们怎么办？”
“可我真的没钱！”
“要不，你还是跟你家里人商量商量吧！”
“不行，不能告诉他们！”
“你现在真的很危险，你得告诉家里你的情况呀！”
“他们离这太远了，来回火车要花钱，坐着又累，婆娘来了家里就没人照应了......”
“那你想怎么办？”
“医生有没有便宜的治疗方案？”
“......”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转院，他想去其他医院问问能不能进行保守治疗，他想快点干活，他老板告诉他住院治疗期间工资只能按照工资的百分之六十进行发放，但他和他的家人太需要钱了......

4

清晨，一个男人扛着另一个男人走进抢救室，被扛着的男人被一件衣服盖住了头......

“这人怎么了？”，我的带教老师问道。
男人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贴着我们的耳朵，故意压低声音：“他是我朋友，他死了！”我们错愕了几秒，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是想开死亡证明吧！”

男人点了点头，“半个小时前，他在我车上疯狂吐血，还没到医院人就没了，我去了几家医院，人家都不想管......现在人已经凉透了！”

“死亡证明可以给你开，但你要先报个警并跟他家里人联系下，都处理好才行！”

带教老师叫护士拿来一块旧的白布单，男人接过白单，把扛着的尸体放到空的平车上，盖好白单，推到一旁角落里，随后便去处理相关事宜。

抢救室里人进进出出，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平车...就这样，在这寒冷的冬季，他孤独地躺在角落里的平车上，客死他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这里有希望，也有绝望，有人在这里获得重生，也有人在这里逝去，这里每天都上演着最真实的人间冷暖，展示最真切的人生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