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范槚

【原文】

景藩役兴，王舟涉淮。从彭城达于宝应，供顿千里，舳(zhú)舻(lú)万余艘，兵卫夹途，锦缆而牵者五万人。两淮各除道五丈，值民庐则撤之。槚(jiǎ)傍庐置敝舡(chuán)，覆土板上，［边批，奇想。］望如平地，居者以安。

时诸郡括(guā)丁夫俟(sì)役，呼召甚棘[1]。槚略[2]不为储待，漕抚大忧之，召为语，槚谩曰：“明公在，何虑耶？”漕抚怫(fú)然[3]曰：“乃欲委罪于我，我一老夫，何济？”曰：“非敢然也，独仰明公，斯易集耳。”曰：“奈何？”槚曰：“今王舡方出，粮舡必不敢入闸，比次坐候，日费为难，今以旗甲守舡，而用其十人为夫，彼利得僦(jiù)直[4]，趋役必喜，第须一纸牌耳！”曰：“如不足何？”曰：“今凤阳以夫数万协济于徐，役毕，必道淮而反，若乘归途之便，资而役之，无不乐应者，则数具矣。”都御史大喜称服。槚进曰：“然而无用也。”复愕然起曰：“何故？”曰：“方今上流蓄水，以济王舟。比入黄，则各闸皆泄，势若建瓴，安用众为？”曰：“是固然矣，彼肯恬然[5]自去乎？”曰：“更计之，公无忧。”都御史叹曰：“君有心计，吾不能及也！”

先是光禄寺札沿途郡县具王膳，食品珍异，每顿直数千两。槚袖《大明会典》争于抚院曰：“王舟所过州县，止供鸡鹅柴炭，此明证也，且光禄备万方玉食以办，此穷州僻县，何缘应奉乎？”抚按然之，为咨礼部。部更奏，令第具膳直。王每顿二十两，妃十两。省供费巨万计。［边批，具直则宵小[6]无所容其诈矣。］比至，槚遣人持锭金逆于途，遗王左右曰：“水悍难泊，唯留意。”于是王舟皆穷日[7]行，水漂疾如激箭。三泊，供止千三百。比至仪真，而一夕五万矣。

［冯评］

多少难题目，到此公手，便是一篇绝好文字。

[1] 通“亟”。急切，急迫

[2] 省去，简化

[3] 忿怒、生气的样子。

[4]谓雇金，赁金。

[5]安然自得的样子。

[6]宵小，指小人、伪君子。

[7]穷尽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