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语夜听|《時光知道老街的好》

文章来自公众号：谁最中国

尚官主播：上官子熹

当你理解了老街的好，你就能领略时光的好。

贴着老街走，你就容易走进一座城市的心里。挑一个初春的日子，让暖阳照在背上，不要戴耳机。想象自己是一阵别处的清风，偶尔经过这里，轻轻悄悄打量它。要看，要听，要用心去感受。贴着老街走，但你不是老街的归人，经过老街，就像老街不曾被你经过一样。如此，你与萍水相逢的老街就有了深交多年的默契。你看到老街的现在，就知道老街的过去；你听到老街的声音，就知道时光的全部秘密。

不知从哪一天起，就爱上了老街。

但在那天来临之前，你不知道自己也会爱上老街。去到一座城市，你迫切希望通过一些符号来了解她。譬如那些盛名在外的景点、人潮汹涌的美食街、陈列着一座城市旧日点滴的博物馆……热闹追着喧嚣，视觉随着味觉，好像十八岁去旅行，怀着新奇，渴望冒险，脱离日常的平淡才是唯一目的。

老街有什么好看的？一座城市的陈旧的时光、老旧的建筑、过时的生活方式、失去光泽的家具、时光磨白了年华的人……所有这些，被一视同仁地堆积在老街上。这里狭小、拥挤、古板、迟滞……没有玻璃墙，没有霓虹灯，甚至现代生活的便利在这里的某些部分都畏畏缩缩止了步。看看那些凌乱交错的电线吧，看看那些斑斑驳驳的大门吧，看看那些晾在头顶屋前花花绿绿的衣裤吧……

这样的老街，像极了我们出发时极力逃离的一切。可是，脚踩大地的人，不可能永远漂浮于想象，终究要回到生活。不知从哪一天起，你对老街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不知从哪一天起，你就突然发现，老街其实也挺美。但在那天到来之前，你永远领略不到老街的魅力。

之前有一位同事，周末的时候总喜欢去北京的胡同转悠。问他去胡同里都干啥，他说啥也不干就瞎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心安了。我实在想不通，二环里的那些胡同，有什么好溜达的？直到今年初春去了一趟西安。

从永宁门到碑林，慢慢悠悠要穿过几条老街。西北的春天还远没有兆头，灰蒙蒙一片，阳光也萧瑟。一路走过去，每条老街都满满当当，摆着各种摊位，卖书法作品的、卖毛笔的、卖拓片的、卖扇子的、刻印章的、卖埙的……老房子屋顶上枯草萧疏，卖字画的老爷爷坐着打盹儿，卖埙的男人耐心地教一个游客吹埙……走在这样的街上，突然就很放松很安心，脚步也不由自主慢下来。

好像只要碑林附近这些老街还在，西安这座城市的根就在。无论怎样在城市建设中纵横捭阖、日新月异，她的主心骨都是不变的。我们太过于盲目求新，太过于急于摆脱，太过于崇拜“高大上”的建筑，总以为快就是全部，新才能显出活力与速度。但其实呢？快让我们焦虑，让我们对自己的生活失控。新让我们迷茫，让我们不停地失去方向。老街却不一样，它气定神闲，你左瞧瞧右看看，很快就能被包容。

老街最打动人的，还在于它的老。一部分时光随着另一群建筑去了市中心，灯红酒绿染繁华；另一部分时光停下脚步，和老街旧巷拉起了家常。于是，老街就像城市建筑家庭的老祖母，无须多言，只要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动人的力量。

在南京的时候，从夫子庙一带回酒店。夜色阑珊，游人喧闹，突发奇想决定走回去。也不用导航，朝着大概方向走，撇开宽敞的马路，街巷就伸开了双臂。路灯静静地亮着，偶有当地人牵狗溜达，院墙里有时伸出树的手臂，有时传出电视的声音，在一条狭长的巷子里，甚至可以听到某个院里的鸽子在嘀嘀咕咕说梦话……就像是走入了有滤镜的电影场景。同样的经历还有某个春日正午，在上海，骑着共享单车晃晃悠悠从外滩去文庙附近吃饭。只过了一条马路，一条接一条的老街充盈着各种小店，小店上方伸出的晾衣杆花花绿绿搭满了衣服……

这样的时刻，总容易让人恍惚，仿佛时空错乱，颇有些“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无论比邻怎样的繁华，老街自有它的节奏，谁也别想影响它。后来，问了朋友。朋友说，那一片是老城厢，几百年格局未变，上海以前最热闹、最市井、最有烟火气的地方。你的感觉没有错，那就是时光的余味。

每个人对老街都有自己的理解，可是千差万别里，总有一点是相通的：当你理解了老街的好，你就能领略时光的好。因为老街，就是时光的记忆；看到老街，你就不再惧怕时间的催促。总有一些东西，是时间无法带走的，总有一些东西，是时光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