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如何演绎经典——听听新版《日出》主创怎么说

年轻人如何演绎经典——听听新版《日出》主创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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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新版话剧《日出》于3月17日至4月2日在曹禺剧场演出。

《日出》是近代剧作家曹禺创作的戏剧,写于1935年。该剧以抗战前的天津社会为背景,以交际花陈白露为中心人物,通过对都市群丑和下层被侮辱被剥夺者的描写,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半殖民地中国大都市光怪陆离的社会生活图景。该剧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生活强烈的爱憎和迫切期待东方红日的心情。

在充满现代意味的舞台上,在熟悉的人物和故事中,新版《日出》给观众带来一段怎样的戏剧旅程?有关经典与青年、经典与创新又给人们带来哪些思考?近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日出》导演冯远征,《日出》女主演陆璐、男主演于震接受了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朝花夕拾》节目的专访,分享他们的创作故事与体会。

左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日出》导演冯远征在指导排练

“早给年轻人机会,早让他们站到舞台中央”

记者:看戏的时候我就想2000年您演的是方达生,您那时是如何看待方达生这一角色的?

冯远征:2000年版的时候,我演方达生,我没有演他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那种心态,因为我一直觉得方达生是个有知识的人。他在剧中是要拯救陈白露,然后在拯救过程中,他发现社会的黑暗,不只是陈白露,还有比她更惨的小东西,所以他意识到应该去拯救世界上这个社会中更多受苦的人,所以当他再回来找陈白露的时候,他有理想了,有抱负了,他想留在这个城市跟金八斗。方达生是这样一个心理历程。

记者:看了这部戏,它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充满了魔力的场,关键是在某一刻它让我完全地融进去了,我很理解这个人物,理解这个年代,理解这个故事。我想问,您总结过没有?是如何来实现的?

冯远征:我认为一部戏,首先要好看,好看是第一位的,为什么?因为观众坐在剧场里头。内容再好,它一点也不好看,光也不好看,人也不好看,服装也不好看,台词也不好听,那就没有意义了。还有就是一定要有一个坚持,比如《日出》,布景是简洁不简单。最开始舞美设计的非常复杂,有楼梯等,后来我说什么都不要,我希望观众更关注的是演员,是人物。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对人物的挖掘,对导演来说,关键是怎样能够让观众相信演员表演的就是这个人物,这就得靠人物塑造。靠对剧本的理解,读懂曹禺先生的剧本很重要。其实每个人对这个剧本的理解是不一样的,每个人说同一句台词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所以真正一点一点去让演员从心里头刻画这个人物的时候是需要时间的。作为导演,我一直希望能够坐在观众席里,像观众一样去看到底什么是能够让我接受的,而不是以一个智者高高在上。青年演员的培养,一定不是教化,而是寓教于乐,真的是融入内心,慢慢浸润的感觉,观众自然也会融入其中。曹禺先生这部剧有着深刻的现实性。我特别喜欢它的现实性,因为它让我们感同身受。

记者:有关经典与青年,经典与创新,《日出》、《正红旗下》这两部戏您都是导演,《杜甫》您是连导带演的,我觉得这更是一种传帮带,给我们谈谈青年演员的培养。

冯远征:从阅历上来说,现实生活中,会发现年轻人的能量很大,为什么?因为他们见识过,他们20岁的时候有什么?好一点的家庭有房有车有手机,甚至出国旅游。我20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个破自行车就算是财产。所以见识一定没有他们广,而作为一个过来人,让他们主动的去工作也好,学习也好,发挥出其长处,这要看引导。表演绝不是教出来的,有些人靠所谓的一招一式的教是教不出来的,这需要去挖掘他们的潜能,然后慢慢再告诉一些技术的东西,没有潜能挖掘,只告诉技术,就永远捅不破那层窗户纸,打不开自己的内心。

我一直希望放下身段,不以前辈的身份去对待他们。可以这样说,人艺的年轻人,我觉得进来两三年以后都知道如何努力,他们会知道方向。他们现在只是阅历少,演技还需要提升。我觉得现在得多给他们机会,不是说人艺没有人了,是要多上台演出才能成长得快。这次在曹禺剧场开幕的三个戏当中,三个年轻人都是挑大梁,都是24岁。我觉得早给年轻人机会,早让他们站到舞台上,会让他们早早就能够知道舞台的重要性。像陆璐,让她到30岁以后再演陈白露没问题,但是这几年怎么办?让她跑龙套?既然她是苗子,就应该先让她站到舞台中央去。这是年轻演员培养的需要,也是戏剧的需要,我们需要年轻的面孔和符合剧中人物年龄段的人站在舞台中央,他们能力不差,理解力不弱,只是阅历不够,所以要给他们压担子,当肩负重任的时候,他们是能够扛起来的。

剧照

“打破禁锢用生命呐喊,陈白露是我期待的角色”

记者:因为这是第五版《日出》,您对陈白露这个角色是怎样理解和把握的?

陆璐:我觉得陈白露这个角色真的是让人特别的爱,她有无穷的魅力值得去挖掘。首先她明艳动人,同时又很温柔,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欢她。而这只是表象,光鲜亮丽的背后,她每天沉溺于声色烟酒中麻痹自己。她的内心是痛苦的,所以在晚上睡不着,需要吃安眠药。她害怕独处,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感到强烈的孤独感,或是不安。她其实又是个清醒的人,所以才会有痛苦,才会有挣扎。她很想获得自由,就像曹禺先生在前面的人物小传里面说的,她向往着有一个人带她逃走,但她又确实是金丝雀在笼中太久了,失去了盘旋的能力。她原来觉得可以通过努力,总有一天可以把自己解放出来。可实际她感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人掌上的玩物,觉得没有希望没有出路,于是走向死亡,那一刻,死亡对于她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重生。

记者:演好陈白露不容易,因为人们太熟悉,您在细节上如何来把握这个人物?

陆璐:比如眼神上,导演就一直跟我说,就眯一点眼睛看人,虚一点。虚虚的眼神,让人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的变化反映着人物内心挣扎的生存状态。演好陈白露也是我期待的,我其实挺想碰到一个打破禁锢用生命呐喊的角色,我认为陈白露就是这样的角色。

剧照

“看话剧、演话剧能知道表演的真谛在哪里”

记者:在《日出》里,您演潘月亭,这个人物您是怎样看的?又是怎样演的?

于震:其实在人艺演话剧,尤其这种经典剧目,我们主要是传承,比如《茶馆》《骆驼祥子》,包括《日出》《雷雨》等经典剧目,能够站在老前辈的肩膀上传承好,让观众还继续喜欢这部戏,是首要任务。

经典就是经典,它有现实意义。说到潘月亭这个人物,按我的理解稍微给他加了一点欢快,这种人说可恨是可恨,现在看他是个经理人,他来歌舞场等那些地方是来找乐子的,每天他的压力也很大,说破产就破产,说跳楼就跳楼,说发财就发财。我就想演一个观众比较认可的人物,并让观众认为这个人物就是这样的。

记者:您是中戏毕业的,人艺有自己的演员培养体系,对接融合起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观众看电视、电影和看话剧有什么不同?

于震:我还比较适应,因为我是北京人,但是外地演员可能会有一个过程。北京人艺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每一个演员,不光是演技,主要是思想方面。演员的定义是塑造活生生人物形象的人,人艺会告诉你是演人物给观众看,而你并不是那个人物,光彩夺目在舞台上,而下了台你要马上回归生活,因为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就是生活,你要买菜做饭,你要看孩子,你要孝顺父母,你要交朋友,不要把自己束之高阁。

我觉得话剧要演。演话剧会让你成为一个好演员,大演员,这是北京人艺教给我的,也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而不是明星,明星是以个人魅力来赢得观众的喜欢,当然也没有问题。职业话剧演员,一定要知道演戏是互相给予,是“一棵菜”,需要同台演员的共同努力。这就是人艺的传承,人艺的气场,它让人踏实,这就是话剧和影视剧最大的区别。不能赖影视演员,影视演员确实有的时候会膨胀,因为是环境造成的。所以我经常让我们剧组里演电视剧的演员回来看看,我也特别希望他们平常多看话剧,我有好多影视剧演员朋友,他们可能不怎么排话剧,但是他们常年看话剧,看看话剧能知道表演的真谛在哪里。通过看话剧、演话剧获得表演真谛,对演员来说,这是件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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