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褪去

作者：凌越


激情褪去，世界裸露。
我开始学会接受这平淡的时刻:
阳光平淡地照耀，
树木平淡地葱翠。
人行道上的男人和女人恍惚着又跨进我的视野，
咖啡馆的玻璃门开合之间
又戏弄起那条闪烁的线。
孩子在操场上练习单排滑轮，
他们张开的双臂尽力保持着优雅的平衡。

江水还是那么浑浊，
却是以惊人的低调秘密地奔赴海洋。
深不可测的天空俯瞰我，又是怜悯又是喜悦。
高楼、铁质路灯、药店、眼镜店、玩具、面包、尿片、广告牌、垃圾桶，
——在洪水褪去的河滩上，它们凌乱又突兀地堆积。
可是在意识深处，
世界如同黑洞呼唤着你，
以你的气味以你的容貌以你整个的身体去喊叫。
当激情褪去，当你离开，
万物裸露着，又难看又笨拙。

选自《飘浮的地址：凌越诗选》，雅众文化｜北京联合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