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狗老了（长沙原陆/红艳老师）

我家的狗老了。老了的狗，样子很难看，一身毛丝丝缕缕地垂着，好像披了一块破抹布。一股骚臭味儿，也丝丝缕缕地钻入四周的风里。狗老让人嫌。房东说，这狗，让它睡到鸡圈去吧，晚上不要躺在走廊了，臭。我看了看狗，狗没看我。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见房东的话。我摸了摸它乱草一样的毛，它舔了舔我的手，热而黏，就像它小时候舔我一样。但那舌头，已经少了年轻时的弹性，有点软塌塌的。狗老了。身上的每个零部件都老了。我老担心它突然会死去。我很想好好抱抱它，但最近我太忙了，忙得只能回来摸它一把，塞给她一把狗粮，然后就把门一关。狗就安静地待在外面。门外有块脏兮兮的小垫子，她趴在那里，快和垫子一个颜色了。我知道，其实，它很想待在人的身边的。但乡下房东的规矩，狗是不能进屋的。狗最安心的时候就是安静地待在熟悉的人脚下，熟悉的人身上，有它熟悉的味道。这味道让它很安心，好像孩子待在母亲身边。但是，当院子外有点响动，它就汪地窜了出去，叫得很凶。这时候，主人又成了她的孩子，她护犊子似地喊叫着。狗这辈子，似乎就是要本能地保护自己的地盘。不过，熟悉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成了她的地盘。和人一样，狗老了，也就没尊严了。但是，当院子里响起陌生的声音时，她突然又威风凛凛了。在那一瞬间，狗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它已经老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