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胃亏损,咳喇痰喘等症:
春若伤风咳嗽,鼻流清涕,有因风寒所伤,咳嗽声重,头痛,用金沸草散;咳嗽声重,身热头痛,用《局方》消风散。盖肺主皮毛,肺气虚则腠理不密,风邪易入,治法当解表兼实肺气,肺有火则腠理不闭,风邪外乘,治宜解表兼清肺火,邪退则止。若数行解散,则重亡津液,邪蕴而为肺疽、肺痿矣。故凡肺受邪,不能输化而小便短少,皮肤渐肿,咳嗽日增者,宜用六君子汤以补脾肺,六味丸以滋肾水。
夏多火热炎上,最重,王太仆云: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前症若喘急而嗽,面赤潮热,其脉洪大者,用黄连解表汤;热燥而嗽,用栀子仁汤;咳唾有血,用麦门冬汤;俱兼以六味丸,夏月尤当用此,壮肾水以保肺金。
秋多湿热伤肺,若渴而身热自便,口干便赤,脉虚而洪者,用白虎汤;身热而烦,气高而短,心下痞满,四肢困倦,精神短少者,香薷饮;若病邪既去,宜用补中益气加干山药、五味子,以调元气,柴胡、升麻各二分,以升生气。
冬多风寒外感,若风寒外感,形气病气俱实者,宜用麻黄之类,所谓从表而入,自表而出;若形气病气俱虚者,宜补其血气,而佐以解表之药,若专于解表,则肺气益虚,腠理益疏,外邪乘虚易入,而其病愈难治矣;若病日久,或误服表散之剂,以致元气虚而邪气实者,急宜补脾土为主,则肺金有所养而诸病自愈;若人老弱,或劳伤元气而患前症,误用麻黄、枳壳、紫苏之类,或汗出亡阳者,多患肺痈、肺痿,治失其宜,多致不起。
嗽而有热痰,若心火乘肺金,轻则用麦门冬汤,重则用人参平肺散;若上焦实热,用凉膈散,虚热,用六君子汤,中焦实热,用竹叶石膏汤,虚热,用竹叶黄芪汤,下焦虚热,用六味丸。
王云:上半日咳者,胃中有火,以贝母、石膏、黄连之类泄之。愚按:前症若胃中热甚为患者,宜用本方泄之;若胃中微热为患者,当用竹叶石膏汤清之;若胃中虚热所致者,须用补中益气汤补之;俱少佐以治痰之剂,其五更咳嗽者,当作脾虚宿食为痰者治之。
若黄昏嗽者,属脾肺气虚,以致肾经阳虚阴弱而虚火上炎,或房劳太过,亏损真阴为患,法当补脾肺,生肾水,不可专主于肺也。
若午后嗽者,属肾气亏损,火炎水涸,或津液涌而为痰者,乃真脏为患也,须用六味地黄丸壮肾水,滋化源为主,以补中益气汤养脾土,生肺肾为佐,设用清气化痰,则误矣。
若咳嗽久肺虚者,肺属金,生于脾土,凡肺金受邪,由脾土虚弱,不能生肺,乃所生受病,治者审之。
王云:若火郁嗽为痰郁,火邪在中,宜开郁消痰,用诃子皮、香附、瓜蒌仁、半夏曲、海石、青黛、黄芩为末,蜜丸噙化,仍服补阴降火药,失治则成劳。愚按:前症若因肺肾蕴热,痰气不利,宜用前药,若因脾肺不清,气蕴痰滞,用二陈加山栀、枳壳、桔梗,若因郁结伤脾,气血虚损,用《济生》归脾加山栀、柴胡,若劳役失宜,伤损元气,用补中益气加山栀、桔梗。
王云:若痰积食积作咳嗽者,用香附、瓜蒌、贝母、海石、青黛、半夏曲、软石膏、山楂、枳实、黄连为末,蜜丸噙化。愚按:前症若因饮食停滞,胃口湿热所化者,宜用本方;若因脾胃气虚而痰积滞,用六君子加枳壳、木香;若因脾胃气虚而食积滞,用六君子加神曲、麦芽。夫早间吐痰咳嗽,属食积,喘促咳嗽,属肺气虚火旺。大抵当助胃气为主,不可端攻其痰。劳咳见血等症,有劳伤元气,内火妄动而伤肺者,亦有劳伤肾水,阴火上炎而伤肺者,有因过服天门、生地,寒药损伤脾胃,不能生肺气而不愈者,有因误用黄柏、知母之类,损伤阳气,不能生阴精而不愈者,凡此皆脾肺亏损,而肾水不足,以致虚火上炎,真脏为患也。须用补中益气汤补脾土而生肺金,用六味地黄丸滋肾水而生阴精,否则不救。
李北泉时吐痰涎,内热作渴,肢体倦怠,劳而足热,用清气化痰,益甚。余曰:此肾水泛而为痰,法当补肾。不信。另进滚痰丸一服,吐泻不止,饮食不入,头晕眼闭,始信。余用六君子汤数剂,胃气渐复,却用六味丸月余,诸症悉愈。
肾经阳气虚惫者,用八味丸,脾肺气虚,不能摄涎归源而痰盛咳嗽者,用六君子汤加桔梗,虚寒者,更加炮姜。
李北泉不嗽而惟吐痰,兼以体倦足热,自是肾阴不足之症。奈何进滚痰丸乎?予往时曾咳嗽吐痰,自知起于房室之事,遵先生肾虚水泛为痰之言,恪服六味丸,旋愈。更不须服别剂也。此先服六君子,盖因滚痰丸伤脾,故不得已用此,先救脾耳,否则竟服六味丸矣。
苏鸿胪咳嗽气喘,鼻寒流涕,予用参苏饮一剂,以散寒邪,更用补中益气汤,以实腠理而愈。后因劳怒仍作,自用前饮,益甚,加黄连、枳实,腹胀不食,小便短少,服二陈、四苓,前症愈剧,小便不通。余曰:腹胀不食,脾胃虚也,小便短少,肺肾虚也,悉因攻服所致,投以六君加黄芪、炮姜、五味二剂,诸症顿退,再用补中益气加炮姜、五味,数剂全愈。
李北川每劳咳嗽,余用补中益气汤即愈,一日复作,自用参苏饮,益甚,服人参败毒散,项强口噤,腰背反掌。予曰:此误汗,亡津液而变症矣。仍以前汤加附子一钱,四剂而痊。感冒咳嗽,若误行发汗过多,喘促,呼吸不利,吐痰不止,必获肺痈矣。
咳嗽未有大患,服药一误,遂致种种变症。先生云:感冒咳嗽,误汗过多,将患肺痈,可不慎欤。
侍御谭希曾咳嗽吐痰,手足时冷,余以为脾肺虚寒,用补中益气加炮姜而愈。
手足冷之为脾虚,易知也,痰嗽似肺火,益气汤加炮姜,时师死不敢用也。
王用之喘嗽作渴,面赤鼻干,余以为脾肺有热,用二陈加芩、连、山栀、桔梗、麦冬而愈。
阮君聘咳嗽面白,鼻流清涕,此脾肺虚而兼外邪,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五味,治之而愈,又用六君、芎、归之类而安。
肺脾虚而兼外邪,益气汤不妨用也。而加以五味子,所不可解,或传写偶误,未可知。此当阙疑者也。
儒者张克明咳嗽,用二陈、芩、连、枳壳,胸满气喘,清晨吐痰,加苏子、杏仁,口出痰涎,口干作渴。余曰:此晨吐痰,脾虚不能消化饮食,胸满气喘,脾虚不能生肺金,涎沫自出,脾虚不能收摄,口干作渴,脾虚不能生津液,遂用六君加炮姜、肉果,温补脾胃,更用八味丸,以补水母而愈。
陈国华素阴虚,患咳嗽,以自知医,用发表化痰之剂,不应,用清热化痰等药,其症愈甚。予曰:此脾肺虚也。不信,用牛黄清心丸,更加胸腹作胀,饮食少思,足三阴虚症悉见。余朝用六君、桔梗、升麻、麦门、五味,补脾土以生肺金,夕用八味丸,补命门火,以生脾土,诸症渐愈。经云:不能治其虚,安问其余。此脾土虚,不能生肺金而金病,复用前药,而反泻其火,吾不得而知也。
鲍中书素阴虚,患咳嗽,服清气化痰丸及二陈、芩、连之类,痰益甚,用四物、黄柏、知母、玄参之类,腹胀咽哑,右关脉浮弦,左尺脉洪大。予曰:脾土既不能生肺金,阴火又从而克之,当滋化源,朝用补中益气加山茱、麦门、五味,夕用六味地黄加五味子三月余,喜其慎疾,得愈。
阴虚咳嗽,三条之症相同,此同益气汤、六味丸,而加麦冬、五味,其理易明。独前两条用八味丸以补火,似与阴虚相妨,想三公初病虽同,及服药误后,前二公皆现脾症,故急在脾,而用八味以补母,此则咽哑,犹是热症,故只用六味丸补阴耶。
汪武选饮食起居失宜,咳嗽吐痰,用化痰发散之药,时仲夏,脉洪数而无力,胸满面赤,吐痰腥臭,汗出不止。余曰:水泛为痰之症,而用前剂,是谓重亡津液,得非肺痈乎?不信,仍服前药,翌日果吐脓,脉数,左三右寸为甚,始信。用桔梗汤一剂,脓数顿止,再剂全止。面色顿白,仍自忧惶。余曰:此症面白脉涩,不治自愈。又用前药一剂,佐以六味丸治之而痊。
此乃误药而成肺痈,先生治肺痈之法,非治咳嗽也。
李锦衣素不慎起居,吐痰自汗,咳嗽发热,服二陈、芩、连、栀壳、山栀之类,前症不减,饮食少思,用四物、二陈、芩、连、黄柏、知母、元参之类,前症愈甚,更加胸腹不利,饮食益少,内热晡热,加桑皮、紫苏、杏仁、紫菀、桔梗之类,胸膈膨胀,小便短少,用猪苓、泽泻、白术、茯苓、枳壳、青皮、半夏、黄连、苏子,胸膈痞满,胁肋膨胀,小便不通,加茵陈、葶苈,喘促不卧,饮食不进。余诊之,六脉洪数,肺肾二部尤甚。余曰:脾土既不能生肺金,而心火又乘之,此肺痈之作也。当滋化源,缓则不救。不信,后唾脓痰,复求治。余曰:胸膈痞满,脾土败也,喘促不卧,肺金败也,小便不通,肾水败也,胁肋膨胀,肝木败也,饮食不化,心火败也,此化源既绝,五脏已败,药岂能生耶?已而果然。
此两条皆因咳嗽误药而成肺痈,一则治之即愈,一则不治而殒,盖此条服药大误,杂乱无纪,五脏皆伤,所以同病而一治一不治也。
丝客姚素郁怒,年近六十,脾胃不健,服香燥行气,饮食少思,而胁胀闷,服行气破血,饮食不入,右胁胀痛,喜用手按,彼疑为膈气,痰饮内伤。予曰:乃肝木克脾土,而脾土不能生肺金也,若内有瘀血,虽单衣亦不敢着肉,用滋化源之药四剂,诸症顿退,彼以为愈。予曰:火令在迩,当补脾土,以保肺金。彼不信。后复作,另用痰火之剂,益甚,求治。左关右寸滑数,此肺内溃矣。仍不信,乃服前药,果吐秽脓而殁。
现症皆脾病,而先生脉之即知其脾土不能生肺金,神哉。若信,服滋化源之药,岂至肺金之大败乎,不惟不保肺,更服痰火之剂以伤之,所谓自求祸也。
一儒者咳嗽痰甚,胸腹不利,饮食少思,肢体倦怠,脉浮大,按之微弱,服二陈、枳壳等药,愈甚。余曰:脾胃甚虚也,用补中益气汤、六味地黄丸而愈。
余甥范允迪咳嗽痰甚,胸腹不利,饮食少思,肢体倦怠,脉浮大,按之微弱,服二陈、枳壳等药愈甚。余曰:脾肺肾虚也,用补中益气、六味丸而愈。
周上舍每至夏患咳嗽,服降火化痰之剂,咳嗽愈甚,脾肺肾脉皆浮而洪,按之微细。余曰:此脾土虚不能生肺金,肺金不能生肾水,而虚火上炎也,朝用补中益气汤,用六味地黄丸而痊,后至夏,遂不再发。
一男子神劳,冬月患咳嗽,服解散之剂,自以为便。余曰:此因肺气虚弱,腠理不密,而外邪所感也,当急补其母,是治本也,始服六君子汤内去参、术,反加紫苏、枳壳之类,以致元气益虚,生肺痈而殁。
太守钱东圩先患肩疽,属足三阴虚火不归源,用壮水之主,以制阳光而愈。余曰:疮疾虽愈,当屏去侍女,恐相火一动,其精暗流,金水复竭,必致变症。后果喘嗽,痰出如涌,面目赤色,小便淋涩,又误认为外感风寒,用麻黄汤表散,汗出不止,迎余视之,其脉已脱,惟太冲未绝。余曰:此脾虚不能摄涎,肾虚不能生水,肺虚不能摄气,水泛为痰,虚寒之症也。辞为难治。勉以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而愈,继又劳伤神思,外邪乘之,仍汗出亡阳,以致不起。
史瞻之每至春咳嗽,用参苏饮加芩、连、桑、杏乃愈。乙巳春患之,用前药益甚,更加喉喑,就治,左尺洪数而无力。余曰:此是肾经阴火刑克肺金,当滋化源,遂以六味丸料加麦门、五味、炒栀,及补中益气汤而愈。
陈道复长子亏损肾经,久患咳嗽,午后益甚。余曰:当补脾土,滋化源,使金水自能相生。时孟春,不信。乃服黄柏、知母之类,至夏吐痰引饮,小便频数,面目如绯。予以白术、当归、茯苓、陈皮、麦门、五味、丹皮、泽泻四剂,乃以参、芪、熟地、山茱为丸,俾服之,诸症顿退,复请视,予以为信,遂用前药,如常与之,彼仍泥不服,卒致不起。
一男子夏月吐痰或嗽,用胃火药,不应。余以为火乘肺金,用麦门冬汤而愈,后因劳复嗽,用补中益气加桔梗、山栀、片芩、麦门、五味而愈,但口干体倦,小便赤涩,日用生脉散而痊,若咳而属胃火有痰,宜竹叶石膏汤,胃气虚,宜补中益气汤加贝母、桔梗,若阴火上冲,宜生脉散送地黄丸,以保肺气,生肾水,此乃真脏之患,非滋化源,决不能愈。
先生动言滋化源,化源者,何?土乃生万物之母,补脾土以生肺金,保肺金以生肾水,滋肝木,此所谓金水相生,而所用之药,则补中益气汤、六味地黄丸是已,汤以补脾肺之气,丸以滋肾中之水,气血兼补,使阴阳冲和而病自愈。真纯黄之药也,然王道必世而后仁,此药亦积久而后效,可与知医者言,难为求速效者道也。
一妇人患咳嗽,胁痛发热,日痛益甚,用加味逍遥散、熟地,治之而愈。年余因怒兼劳,前症仍作,又太阳痛,或寒热往来,或咳嗽遗尿,皆属肝火血虚,阴挺痿痹,用前散及地黄丸,月余而瘥。
表弟妇咳嗽发热,呕吐痰涎,日夜约五六碗,喘咳不宁,胸满躁渴,饮食不进,崩血如涌,此命门火衰,脾土虚寒,用八味丸及附子理中汤加减,治之而愈。
一妇人不得于姑,患咳嗽,胸膈不利,饮食无味,此脾胃肺俱伤,痰郁于中,先用归脾汤加山栀、抚芎、贝母、桔梗,诸症渐愈,后以六君加芎、归、桔梗,间服全愈。
治郁症用归脾汤加山栀、抚芎、贝母、桔梗,此妙方也。
一妇人咳嗽,早间吐痰甚多,夜间喘急不寐。予谓:早间多痰,乃脾虚,饮食所化,夜间喘急,乃肺虚,阴火上冲,遂用补中益气加麦门、五味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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