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云南原省长李嘉廷因严重贪污受贿,在北京二中院被判处死缓,2003年9月,其子李勃被判刑15年,情人徐福英被判刑4年。
而李嘉廷的妻子王骁未被追究刑责,这是因为早在2001年9月16日,王骁接受调查之后,她就去意已决,当天晚上回家后,她把自己关进浴室后,再也没有出来,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才有人发现她已经在浴室内上吊自杀。
9月16日那天,被调查组问及李嘉廷与徐福英的关系时,王骁才知道,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的年轻女商人徐福英,与自己姐妹相称多年,在李家出入频繁,而其真正的身份竟是李嘉廷最喜欢的情妇。
这一真相让王骁羞愧难当、愤恨不已,加上她自知难逃法网,索性在家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多年前,李嘉廷与王骁,本是一对令人称羡的校园情侣,二人从清华大学毕业后,如愿以偿地结为了夫妻,从北京相伴到哈尔滨,又一同调往云南,天涯海角相追随。
而来到云南后,随着李嘉廷地位日渐上升,二人却先后被贪欲拉下了深渊,除了权力和金钱外,李嘉廷还醉心于女色,在昆明拥有不少情妇,徐福英只是其中之一,也是从他身上获利最多的一个。
李嘉廷是云南石屏人,彝族,1944年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山村家庭,解放后才得到上学读书的机会。
1964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因为根正苗红,同年9月入党,可以说,是党和人民给了他一条人生的光明大道,而李嘉廷后来却把自己的个人能力看得特别了不起,认为这一切都是他个人奋斗的结果,仗着手中权力,他在云南为所欲为,为妻子、儿子、情人大肆谋取非法利益。
考上清华后,李嘉廷收获了一段校园爱情,他与电机系的同学王骁成了一对校园情侣,1968年毕业后,李嘉廷、王骁双双被分配到黑龙江建城机械厂当技术员,并在那里组成了幸福的小家庭,先后生下大儿子李通、二儿子李勃。
李嘉廷能写会说、文笔出色,工作不久被提拔为厂里的党办秘书,1976年任党办副主任,改革开放后,他因为是清华大学电机系毕业生,得到上级欣赏,1981年被调入黑龙江省经委当了个副科级干事。
这对李嘉廷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虽是工科生,但颇有文字功底,悟性高,写的材料思路缜密、见解不俗,又很务实,此后,经委的重要汇报材料和领导讲话稿都由他亲自起草撰写,加上学历不凡,李嘉廷在经委深受领导们赏识,都认为他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几个月后就把他提拔为经委的办公室副主任。
当时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李嘉廷的条件全都符合,而且他表现积极,上级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才,对其破格提拔重用,短短四年时间,李嘉廷连升几级,1985年5月已成为哈尔滨市常务副市长,上升速度之快,在当时也是罕见的。
1992年11月,身为黑龙江省省长助理的李嘉廷调任云南,担任了云南省常务副省长,主抓经济工作,他原籍云南,也算是“衣锦还乡”。
第二年,王骁办理了调动手续,来到丈夫身边,从北京到黑龙江,从黑龙江到云南,这对夫妻相伴近30年,无论天涯海角都没有分开,感情一直很好,而回到云南老家后,随着李嘉廷地位日渐“显赫”,二人的内心都发生了巨变。
李嘉廷夫妇有两个儿子,长子李通成绩不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直接工作了,这让名校出身的李嘉廷夫妇深感不满,把希望寄托在次子李勃身上,李勃没让他们失望,1991年以高分考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国际贸易专业,李家夫妇非常高兴,认为大儿子不上进、没用,对李通“彻底失望”,而对李勃抱有“很高希望”,打算倾力扶持二儿子发展。
1995年春节,22岁的李勃即将大学毕业,李嘉廷、王骁夫妇在昆明开了个家庭会议,定下来要让李勃出国留学,并为他选中了两个能帮忙的“大款”:
香港焕德有限公司董事长杨荣和昆明俊发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李俊。
在杨荣和李俊的帮助下,李勃到美国住了一段时间,但他觉得远离父母、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生活非常孤独,因此并没正式办留学手续,而是住了一个多月就回国了,在此期间,杨荣为了给李勃的“留学”提供经济保障,在香港的两家银行帮他开户,共存入了80万元港币。
对这一切,李嘉廷夫妇都心知肚明,也用手中的权力进行了“回报”,1995年,李嘉廷设法为杨荣批了1.3万大箱的出口卷烟指标,让杨荣获利上千万。
留学计划取消后,李勃与杨荣等人一起“做生意”,他不公开露面,而是“遥控”父亲给杨荣等人协调关系、落实业务,然后分走一半利润。
1996年3、4月,李嘉廷找人给杨荣批了1万大箱出口卷烟的指标,并协调了卷烟的品种搭配,杨荣从中获利1千多万元,钱还没到手,李勃已多次开口催讨,最终分得500万元。
此后,李勃又通过类似手段,给房产商李俊“帮忙”,获利950万。
就这样,毕业才五年,李勃就从两个商人那里获得了上千万元的“分红”,钱来得太容易了,李勃索性到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当起了父亲的“权力掮客”。
对二儿子的行为,王骁不但非常清楚,还很支持,她认为这些钱都属于“家庭财产”,插手进行了管理。
为了控制儿子用钱,她与李勃一起在香港设了一个两人联名的账户,没有她的签字,李勃就取不出钱来,从1996年到2001年,她先后将自己手中的336万元人民币、41万美元和146万港币都转移到香港这个账户,期图逃避审查。
这位知识分子出身的“省长夫人”,已经彻底被物欲迷住了双眼。
案发后,有关部门在李嘉廷家中发现有5个房间的“仓库”,堆满了各种收受的贵重物品,而其中大部分都是经王骁之手收下来的。
1993年,来到云南后,同事们眼中的王骁已不再是一个朴实的工程师,她喜欢受人吹捧、崇拜,并不时地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好获取私利,甚至毫不顾忌地对人说道:“
如果没人请客送礼,那还有谁愿意当省长呢?”
在丈夫和儿子面前,王骁也经常灌输这种金钱、权力的思想,毫无为社会做贡献的想法。
案发后,不少向李嘉廷行贿的人交代:王骁比李嘉廷更贪。
其中一个老板说,王骁的物质欲望特别强烈,只要找上门去送礼,小到一件衣服,大到上万美元,王骁客套两句后,都会“笑纳”,而如果李嘉廷在场,他有时候会有些顾虑,考虑到影响不好或者其他原因,拒绝收礼,就算收,也会用一些比较隐秘的手段,而王骁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礼物有价值,她就会收,甚至还抱怨李嘉廷说:“大家都在拿,为什么你不能拿?”
后来,求他们办事的人了解到这种情况,去李家之前都会先打听一下,要等到王骁在家,才上门走“夫人路线”。
在李嘉廷案中,李嘉廷被称为“搂钱的耙子”,王骁被称为“收钱的袋子”,在云南的短短几年中,二人共同索贿受贿近2000万。
李嘉廷来云南后,生活作风很快腐化了,他经常被一些所谓的老板“围猎”,出入于一些灯红酒绿的场所,进行权色交易,而这些逢场作戏的关系,并没有让他真正上心,直到1995年秋天,他遇见了33岁的徐福英,从此坠入了情网。
1995年10月2日,有人邀请李嘉廷夫妇一起到石林附近的阳宗海“海王号”游船上去玩。“海王号”游船是徐福英夫妇经营的,于1995年5月开业,投资近700万,号称是当时云南最大的游轮。
徐福英是昆明颇有名气的漂亮女老板,她出生于昆明郊区农家,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17岁就结婚生子,第一次婚姻结束后,她带着年幼的儿子来昆明打工,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男人,又生了个女儿。
由于文化程度不高,又渴望出人头地,长着一双“勾魂的电眼”、为人八面玲珑的徐福英一边经营自己的餐馆,一边结识了不少昆明当地“有头有脸”的大哥,她的美色和妩媚甚至引来了两个昆明黑社会头目杨炯明、侯连喜为她争风吃醋,而也正因有这两个人的“保护伞”,徐福英的“丽人园”很快做大了。
妻子与很多男人有染、不止一次地充当情妇,徐福英丈夫自然难以容忍,家里整天吵闹不休,而徐福英的儿女也因此走上歧途,其子犯故意伤害罪入狱,女儿成了学校一霸,常带着地痞流氓敲诈同学。
徐福英看到李嘉廷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李嘉廷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看起来似乎不像高级领导,但他手里的权力让她向往,当天晚上,在游艇上,徐福英使出浑身解数,亲自款待“省长”夫妇,当众唱了一首《塞北的雪》,还陪李嘉廷跳了两支舞。
起舞时,她一双“电眼”直勾勾地望着李嘉廷,甚是含情脉脉。
李嘉廷被迷倒了,他对徐福英一见钟情,那天,他当着妻子王骁的面,索要了徐福英的电话号码并亲手记下,还让王骁把家里电话号码告诉徐福英,并热情地发出邀请,让徐福英“有事就去找他”,王骁对这两人之间的暧昧情绪毫无察觉,徐福英却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嘉廷的心思。
几天后,李嘉廷就按捺不住思念,当着妻儿的面给徐福英打去电话,邀请她和他们全家一起去网球,而对丈夫与徐福英之间的眉来眼去,王骁仍然很大条地没有发现。
对此,徐福英回忆说:“
打了几次网球,我不管在干什么,他都很注意我。吃饭时,他总是把我叫到身边去坐,我不能喝酒,都是他替我喝。有一次李嘉廷甚至亲自到饭店找我。”
妻子的疏忽让李嘉廷越发胆大,一次,趁王骁出差不在家,他直接给徐福英打电话,邀请她到家里来,说:“来嘛,你托我找的人,我今天介绍给你认识。我在家里等你。"
面对李嘉廷的紧追不舍,徐福英有些为难,留恋她美色的男人很多,但对她真心相待的人很少。不过,经营“海王号”游艇后,她很想摆脱原来的那些“大哥”,认为只有投身李嘉廷的怀抱,才能有更高级的“保护伞”,1995年底,她委身李嘉廷,成了他的情人之一。
不久后的一件事,让徐福英感到李嘉廷对她确实有几分真情。
当时,李嘉廷经常会带她出席一些私人宴会,到场的“商界名流”们也会携带年轻貌美的女伴一同前来,而那些女伴的身份与徐福英有些相似,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一次,李嘉廷在这种场合上向某大型国企的老总吴某介绍徐福英时,吴某的小情人插嘴说:“哦,丽人园呀!我经常在那儿吃饭。”还摆出一副高贵的公主模样,似乎徐娘半老的徐福英只是个伺候自己的服务员,正式进餐时,李嘉廷刚走到桌边坐下,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也想挨着“省长”坐下来,李嘉廷淡淡一笑,说:“这是小徐的座位。”一句话让吴某情人脸面扫地,而徐福英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款款走来,挨着李嘉廷坐下,这个细节让她深感“荣耀”,也感受到了李嘉廷的“深情厚意”。
案发后,曾有人问李嘉廷为什么找这样一个人到中年、又没文化的情妇,李嘉廷说,是为了少点麻烦,这样的女人成熟懂事,不会把两人的关系张扬出去,他的“地下情”也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徐福英的确很“懂事”,为了跟李嘉廷保持密切往来,她不惜主动讨好王骁,她看到王骁爱财,就隔三差五地上门送礼,送去高档衣物、鞋子、现金,以讨王骁欢心。
1996年春节,她登堂入室,陪李嘉廷全家前往石屏老家过年,一路上,她精心伺候着王骁,到家做了一大桌子菜,以打消王骁的警惕。
时间长了,王骁对善解人意的徐福英感到很满意,二人竟“姐妹”相称,成了一对关系密切的闺蜜。
徐福英这么讨好李嘉廷夫妇当然有自己的目的,她买“海王号”游轮时,投资了700万元,其中大部分是向侯连喜借的高利贷,为了还上这笔越滚越多的巨资,1995年底,她打着李嘉廷的旗号向原宜良县县长柴春智借钱,柴春智知道她与李嘉廷的关系,不敢得罪,就建议她到省里“活动”一下。
于是,1996年春节刚过,徐福英把李嘉廷和原云南烟叶公司总经理胡启鹏请到游轮上做客,当着李嘉廷的面,徐福英说自己的游轮装修缺钱,让胡启鹏“借”点钱给她。
李嘉廷当即把省烟草公司的有关人员叫上游轮,让他们“想办法给小徐借点钱”,就这样,省烟草公司“借”给下属宜良县烟草公司300万元,再由县长柴春智将其中250万元“借”给了徐福英。
这些钱“借”得如此容易,徐福英就不断在李嘉廷面前撒娇,让他找人“借款”,至案发前,她通过李嘉廷向港商李镇桂“借款”1350万元,却根本没有还的打算,后来李嘉廷授意胡启鹏通过省烟叶公司的途径照顾李镇桂的生意,使其非法获得2643万元,以此“冲抵”徐福英借的钱。
除了这1350万元外,徐福英还通过各种途径向一些国企“借款”700万元不予归还,其中仅欠宜良县国企的钱就高达550万元,案发后,宜良县只能将她的“海王号”收归己有,但时过境迁,“海王号”折旧严重,也没有多少生意可做,只能搁浅在阳宗海的岸边。
就这样,徐福英通过她与李嘉廷的特殊关系,想尽办法要钱,为自己谋取了“好处费”和“借款”2000多万元,比李嘉廷夫妇共同受贿的钱还要多。
2001年春天,李嘉廷案发后,王骁方才得知他与徐福英竟然已暗中来往多年,在昆明已经是尽人皆知的关系。
从那以后,王骁一直郁郁寡欢。她恨自己被物欲蒙蔽了眼睛,竟然受到丈夫与情人的联手欺骗。
2001年4月,李嘉廷父子先后落网,王骁经受不住打击,加上害怕自己的受贿行为和海外账户暴露,她渐渐精神恍惚,住进了医院。
在昆明医院里,她身边无人照料,整天不吃不喝地发呆,由于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后来转院去了北京治疗。
2001年9月,一位同事从北京把病体初愈的王骁接回昆明,王骁知道自己将面对审查,在路上向同事交代了两件事,她把工资卡交给那位同事保管,说里面还有8万多元,说完后,她又流着眼泪说:“
看来,我以后要进大牢了,你要是有厚实一点的衣服,就给我送来几件。”
不过,这个时候,从交谈中可以看出,王骁还没有萌生自杀之意。
9月16日,调查组找王骁谈了一天话,谈话重点是李嘉廷的经济问题,以及李嘉廷与徐福英的种种情况。
直至此时,王骁才得知徐福英与李嘉廷交往的细节,最让她无法容忍的是:
这些年来,徐福英长期通过一些蝇头小利来讨好她这个正牌“省长夫人”,可暗中,徐福英竟然打着李嘉廷的旗号,利用李嘉廷的职权在外捞取了数千万的私利。自己与李嘉廷三十多年夫妻,情深义重,还是出自名校的知识分子,竟然被一个小学文化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天夜里,几个月来一直以泪洗面的王骁在家中悬梁自尽,试图以死来获得解脱。
2003年9月5日下午,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云南省原省长李嘉廷之子李勃受贿案做出一审判决:李勃伙同其父李嘉廷,共同收受贿赂1550万元,判处有期徒刑15年。
父亲李嘉廷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而李勃觉得是父母的关爱扭曲了他的人生,贪婪笼罩下的亲情,既毁灭了他,也毁灭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事后,有关部门在李嘉廷家中清点了三天三夜,列出了一张长得无法想象的清单:在王骁亲手布置的家中5间“仓库”里,藏有50多块手表、989件高档服装、200多双进口皮鞋、81个旅行箱、111幅字画、48件玉器、5件古董瓷器、466件金银币、438件贵重工艺品、1000条香烟、250瓶酒、183件数码摄像机和手机、26公斤人参燕窝和冬虫夏草……
这个欲壑难填、积敛惊人的女人,在她积攒多年的贵重物品堆旁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王骁才悟出,这些用权力非法谋取的烟酒字画、珠宝名表,只能引诱她坠入深渊、走向毁灭,最终成为她的坟墓……
为了这些她根本难以记清楚的金钱物质,她曾经的幸福家庭、美好人生,全都灰飞烟灭,再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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