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杨阳：影视行业在寒冬里快速成长｜年刊节选

刊前语

2022对每一个中国人而言，都是最特殊的一年，从千磨万击，到砥砺前行。尤其是文娱行业：长短相接、降本增效，跨媒融合，现在文艺创作和时代精神的关系更为密切，在这个环境下仍有不少人坚持“咬定青山不放松”。为此，娱乐资本论选择在2023年度CEIS娱乐产业年会之际推出一本专刊，与14位业内大咖展开对话，探寻新时代的生存法则，致敬行业坚守的价值初心。

杨阳导演在互联网影视时代的拍戏类型和她起初拍戏的几年恰好相反，一名女导演初时先拍了一部女性情感剧《牵手》，后来想去试试挑战血脉偾张的男性群像戏《记忆的证明》，这些年又是先拍了男频大戏《将夜》，再拍了“宋朝女子北漂记”的《梦华录》，不管时移世易，结果拍出来都是很好看的。

即使现在的行业预算收窄，她只当是又回到早年拍戏的时候，不是没经历过冷静的日子，身边的演员也冷静了，所以她很庆幸又能大家一起静下来思考“怎么把戏拍好看”这件事上。

这么看起来，影视的“寒冬”又没那么冷了，对话的全程，杨阳口中说出来的都是欣欣向荣的、即将好剧连连的未来。

她形容自己拍戏是“活儿细，工不慢”，拍什么类型都是追求真实的影像力量，于是她用影像在不同阶段拍下关于自己和时代相融的记录，也见证了一段行业起伏的成长。

习惯寒冬、保持冷静、走得更稳

杨阳从来不是影视寒冬的受害者，她在寒冬里也创造出了全民大热的爆款之作，工作量不会减少，感觉好像还更加忙碌了些。

整个对话过程中，杨阳的话语里也没有出现过对时代的怨怼，反而她感觉现在的“冷静期”是相对于前两年“过热期”必然会有的结果，既来之则安之，清醒头脑、保持冷静、走得更稳，毕竟这条路她还要走很远，她决定“咬定青山不放松”。

娱乐资本论：请概括一下您对2022年影视行业的感受？

杨阳：我印象中前两年大家都说影视寒冬来了，然后探讨什么时候会过去，会在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点上。但是我现在身处2022年现实的“寒冬”时间点上，我觉得不是说再去感叹影视寒冬，而是要做好过长冬的准备，要适应和接受当下的温度已经是常态。

我心里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也觉得从前几年行业过热，到现在的降温，这个过程中间大家会有一些不适应，包括有些公司倒闭了，有些人离开了，但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冬季的温度，在这样的寒冬温度里，我可以随时保持冷静、保持谨慎，如履薄冰的状态可以让使我们走得更稳一些。

娱乐资本论：您怎么看待“咬定青山”四个字？

杨阳：“咬定青山”这四个字我也在琢磨，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一个“定”字，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有定力，坚定信心、坚定我们自己，坚定我们自己对于题材的判断和把控，坚定地把故事讲好、传递情感，这样的文化自信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

娱乐资本论：您是否有受到疫情三年的影响？

杨阳：其实这三年对我来说真的没有感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就觉得拍戏要更谨慎，包括跟资本的合作，选题方面、用人方面等等，都要比以前要更谨慎一些。

产量方面我其实一点都没有降下来，不过感觉到大家的审美眼光都更高了，平台的要求也更高了，可是预算更低了，所以要在这样平衡当中找到突破，其实也需要更多去用力用心。

娱乐资本论：您现在拍戏是怎样的节奏？

杨阳：我之前可能是三年做一部戏，但这一两年都是一年做两部戏，有时候一年还做了三部，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也想放慢点脚步，但是诱惑我的选题特别多，有好剧本和很多好演员我也希望去合作，现在机会多了，所以自己可能也经常心动，所以产量好像有点降不下来了。

娱乐资本论：这两年的微短剧大势，您是如何看待？会想要尝试吗？

杨阳：我通过一些合作过的演员知道这两年出现了微短剧，他们跟我说最近没有长剧拍，就想去拍这种微短剧，所以来询问我的意见，我是持鼓励态度的，我觉得作为演员要不断保持一个活跃度，尤其是年轻演员，要一直实践，一直在演戏，所以没有长剧去拍短剧也可以。

但我希望他们能够选择参与到有追求的导演的项目里去，导演和项目都是出于对生活有想法、想表达才去拍，而不仅仅是为了编一个东西去捞钱，这样对自己也算一种历练，我是支持年轻演员去的，但我个人现在目前还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微短剧项目。

娱乐资本论：提到演员，您对于合作演员来说，是否感受到他们的一些心态变化？

杨阳：我合作的演员们还是对这个行业充满信心的，不管是去年合作的《梦华录》，还是今年合作的《我们这十年-坚持》、《不完美受害人》，大家依然热爱创作，依然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宁缺毋滥。虽然现在每年开的戏少了，但他们认为可以专注在一部剧上的时间变多了。以前可能一年拍很多不戏，现在一年最多拍一两部，他们能够更专心地演戏，这跟我也挺合拍的。

行业在寒冬，行业也在成长

行业寒冬了，行业成长了，在一种“不进则退”的绝境里，不想掉队的每一个人都在提升自己。观众的审美提高了，平台的能力增长了，科技为影视拍摄加速了，这就是杨阳感受到的——最好的安排。

娱乐资本论：平台要求高了，具体是高在哪里？

杨阳：比如《将夜》和《梦华录》都是平台S级项目，从《将夜1》到《将夜2》，预算就压了很多，到《梦华录》又压了一些，可以说从《将夜1》到《梦华录》的制作费是大大降低了。不仅制作方面，还有剧本创作、整体项目的审美把控，其实要求都更高了。

但可以看到的是，播剧之后观众的弹幕评价，给你的微博留言，也都是证明观众的审美也在提高，观众的要求高了，平台的要求也高了，大家都在呼唤好的作品。

娱乐资本论：在和平台交流方面有什么感受？毕竟平台也在成长。

杨阳：我觉得现在的平台对内容选择上的把控是非常专业的，他们更了解市场，所以在合作之前，他们对我的创作团队也会做充分的了解，在整个创作过程中会给予我充分的信任和一些专业的建设性意见，让我有足够的空间去创作。

娱乐资本论：还有其他方面感受到平台的成长吗？

杨阳：我觉得是项目期的一头一尾两边，一个是开始筹备期间，他们会对我们的创作草图、美术图、造型图等等提一些具体意见，然后如果他们很信任导演，就会给到导演很多空间，等到后期审查的时候又会有很多把控方面的意见。

娱乐资本论：这个行业里还有其他事物也是在成长的吗？

杨阳：科技也的确带来了很多在制作上的进步。比如以前我们拍车戏，需要在车上绑各种各样的吸盘，甚至把汽车放到拖车上，一直到现在也还有人在这么拍。但其实现在我们有了LED屏，所以我这两年拍车戏，就可以有时间先拍好素材，放上LED屏，然后做一个LED棚把车放在里面拍，这一天的工作效率就会非常高，可以拍好几辆车、好多场戏，效果出来也非常逼真，像这样的科技手段就越来越能够帮助我们。

娱乐资本论：您在《梦华录》的整个拍摄和播出期里，是否感受到行业或者市场的变化？

杨阳：开始我们对《梦华录》的定位可能更多偏向相对成熟的女性，但是后来我们看到了不同年龄层、包括男性观众都关注了这个作品，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还包括我们看到一些像《法制报》等等各种层面你以前根本想不到会和这部剧产生关联的群体也会来关注这么一部古装女性题材。

我现在觉得超出你的想象之外的观众对这部作品感兴趣，一方面是扩大了作品的受众范围，另一方面其实也是越来越多人能欣赏到这样精美传统文化的高级审美。

娱乐资本论：对于观众的审美，您是否感受到互联网影视时代加速了观众的审美迭代？

杨阳：大家审美习惯的确是变化的，比如现在对于影视故事的叙事节奏，大家都希望更紧凑更精致，不要粗制滥造，而且他们会横向与世界其他地方的作品比较，这个互联网时代也可以让大家随时看到日韩英美等等各地方的好作品，所以我们的竞争者从来不只是我们自己，我们还要跟世界竞争。

爆款制造者，时代记录者

一部爆款《梦华录》，被观众认为是有别于市面上大多数古装剧的用心之作，杨阳认为自己只是在拍摄的时候随着习惯，拍了一部古装版女孩子们北漂的故事；也没有再“沉迷”古装剧，只是拍完一部就想换一个类型试试，挑战一下自己。

其实中间还有好几部献礼剧的单元故事，确实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越来越忙碌起来。可能作为一线创作者，是需要更多实践的东西，可以刺激自己迸发灵感，也可以把自己融入每一个不同的时代里面去。

娱乐资本论：近几年拍的长剧都是古装剧，对于大家现在会把《将夜》《梦华录》贴上男频剧和女性剧的标签，是否感到时代的变化？

杨阳：的确在互联网影视蓬勃发展之前，我们的概念里没有分男女频，这个说法可能是从网文开始的，被用到了网剧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不会因为这样有指向性的标签去选择作品。

作为一名导演，其实我是没有性别取向性的，我只是一个中性的人，就是一个人而已，我只选择让我心动的作品。

娱乐资本论：是否有制片人和您讨论过男频、女频分别应该是怎样的创作思路？

杨阳：我很幸运，还没有遇到过这样束缚我的制片人，但的确在某些时间阶段，他们会说现在市场上就是女性观众比较多，追捧大女主这样的类型热情度比较高，所以做大女主的剧可能更讨巧，你的数据可能更好看，做男频可能压力比较大，因为男性观众相对比较少一些，或者爱发声的男观众比较少。

不过就我收到的反馈来看，其实看《将夜》的女生也很多，不同年龄层的，喜欢宁缺；看《梦华录》的男士也很多，说喜欢赵盼儿和姐妹们一起打拼事业。所以我感觉现在的观众可能并不像网剧时代初期大家认为的那么泾渭分明，现在反而越来越融合了，就是观众对于一部作品的选择，还是更看你作品的质量是不是能够击打人心，是不是你能拍出一部高品质作品。

娱乐资本论：在《梦华录》播出之后拍摄《不完美受害人》，是否考虑到当下女性议题更需要通过影视呈现?

杨阳：并不是，我接《梦华录》更多是呈现生活和人物塑造，播出之后的观感可能每个人都有不同。我觉得各种感受其实都来自于我们现实生活中现有的问题和讨论，观众会把这些问题代入到某个作品里发酵出来，这或许也算是一部作品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不完美受害人》表述的话题是现实生活中比较尖锐的、现在大家谈论比较多的，女性身处于现实社会中，自我的完善和她们面对被性骚扰的问题时，应该怎样去处理。我也身为女性，所以我的确是从这个话题获得了想要创作的冲动。但《梦华录》更多是在讲女性的成长、创业、追求和自我独立性，两者的话题是不一样的。

娱乐资本论：您这两年也参与了不少拍献礼剧集的拍摄，是否总结了经验？

杨阳：首先这些献礼剧让我感觉到我是这个时代所有民众的的一员，我和你都经历着这个时代的每一件大事小事，与这个时代同呼吸、共命运，我希望未来大家可以看见我作为时代记录者所记录的今天。

另外，我从其中也在不断学习和充实自己。因为我平时可能只是作为一名导演，而针对《在一起》《功勋》《我们这十年》这些献礼故事里被我拍摄到这些普通百姓和人物，我通过对他们生活的了解，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一次激励。

我们每次创作这些作品的时候，团队的小伙伴们都会感触，觉得我们在生活当中在遇到一些困难或者挫折的时候，再看看我们所拍摄呈现的这群人，我们的困难挫折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带着这样的心态去创作，就可以带出真诚的东西，而不是去粉饰，不止是讴歌和赞美，而是我们身处其中，我们把我们的感受和大家同呼吸、共命运地呈现出来，作为一个历史的印记，这是让我觉得很有价值的事。

娱乐资本论：您可以推荐给年轻人一些影视或者书籍吗？

杨阳：我最近看的是《我的天才女友》，我觉得这本书在改编成电视剧的过程中转换得特别好，我是读读书、看看剧，然后再看书，完了再看剧，这样互相做参照的。

我会把剧看完之后，在重读小说的时候看有哪些东西是用进剧里了，然后我就发现《我的天才女友》小说里的东西，几乎全用到剧里了，包括开场处理、如何带入故事，对比小说和剧的讲述方式有哪些不同，我觉得对我的帮助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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