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1月9日的清晨,天还没亮,飘飘洒洒的细雨就已润湿了深秋的大地。邓小平已经按时起了床,同往常一样准时吃过早饭,然后坐下来看书报、阅文件。
早上9点多钟时,邓小平的办公室主任王瑞林来了,他向邓小平报告了正在召开的党的中央全会的一些情况,经过阅读有关文件和讨论,与会的同志们逐渐理解了邓小平请求退休的决心和意义,许多同志在发言中讲了很多动感情的肺腑之言,今天下午全会将进行表决,晚上由新闻公布。
邓小平听后高兴地说:“总之,这件事情可以完成了!”
邓小平要退休的想法由来已久,在1977年他第三次复出时,他就认为当时中央的领导班子成员普遍年龄偏老,做好领导班子的新老交替十分重要。他曾在讲话时说:“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缺少一批年富力强、有专业知识的干部。而没有这样一批干部,四个现代化就搞不起来。我们老同志要清醒地看到,选拔接班人这件事情不能拖。否则,搞四个现代化就会变成一句空话。”
1986年,在“十三大”召开前,为了推动领导干部年轻化,中央内部提出了老同志全退下来的方案。邓小平本来也打算完全退下来,但聂荣臻得知此事后说:
现在是过渡期,局面还不稳,邓小平可以不参加常委会,但不能全退,还必须再当几年军委主席,因为百万大裁军刚开展不久,基层部队的思想还不是很稳定,如果邓小平也退了,一旦有事,怎么号令全军?只有他能镇得住,他在,军队就不会乱。所以,他还不能全退。
邓小平认为聂荣臻的话有道理,于是选择了“半退”,即退出了党的中央委员会,但保留了中央军委主席的职务。
到了1989年6月,中共十三届四中全会召开以后,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得以确立,邓小平终于可以放心退下来了。
这天邓小平一家人也都非常高兴,中午吃饭时女儿邓林说:“咱们家应该庆祝一下!”儿子邓朴方也说:“我捐献一瓶好酒!”
此时邓小平也笑着说:“退休以后,我最终的愿望是过一个真正的平民生活,生活得更加简单一些,可以上街走走,到处去参观一下。”
大孙女眠眠听后笑着说:“爷爷真是理想主义!”
下午3点,第十三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会议进行表决,通过了邓小平辞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请求。随后邓小平也乘车来到了人民大会堂,他与参会的同志们一一握手,并激动地对大家说:“感谢同志们对我的理解和支持,全会接受了我退休的请求。衷心感谢全会,衷心感谢同志们!”
这天晚上吃饭时,邓小平的4个孙子、孙女为他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张他们自己赶制的贺卡。邓小平打开一看,贺卡的四个角上别着四个蝴蝶结,代表他们自己,中间画了一颗红心,代表孩子们的心。贺卡上边还端端正正地写着:“愿爷爷永远和我们一样年轻!”
这天晚上的新闻联播也正式播出了邓小平退休的消息:
11月6日至9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三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会议在北京召开。全会讨论并通过了《中国共产党十三届五中全会关于同意邓小平同志辞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职务的决定》。全会高度评价邓小平对我们党和国家建立的卓著功勋。
那么邓小平完全退休以后,他每天的生活是怎样过的呢?
退休以后,邓小平一般在早上6点半起床,然后在庭园里散步半个小时,8点吃早餐,9点在书房听秘书读国内外的新闻摘要。上午10点时,他就阅读中共中央办公厅送来的简报和文件。午餐和晚餐分别是在中午12点和下午6点。
退休后的邓小平特别喜欢和家人一起吃晚饭,他要求晚上一定要等家人到齐才开饭。有一次,女儿从广州返回北京,由于飞机晚点,到家时已经快晚上9点了,但邓小平硬是等她回来了才开饭,充分展现了自己作为父亲那温情的一面。
晚饭以后,邓小平喜欢和子女闲谈,然后逗逗孙辈,看一些电视新闻和体育节目,到了晚上10点,他还要看一次中共中央办公厅送来的简报和文件,然后才洗澡就寝。
除了这些日常的生活,邓小平在退休后还完成了3件“大事”:
一是给中国的足球迷“谋了福利”
邓小平是一个超级球迷,他和足球之间的缘分可以追溯到上世纪20年代,在法国勤工俭学期间,他就热衷于看足球比赛,有时宁愿挨饿也要省下钱来看足球比赛。
1924年,法国巴黎举行第八届奥运会,邓小平特别希望到现场看足球决赛,但当时他的经济状况太窘迫了,根本拿不出购买门票的钱。忽然,一个念头闪进他的脑海:“对了!把衣服送到当铺换钱买票,不就可以看上足球了吗?”
想到这里,邓小平飞快地跑回寓所,拿出自己的一件外衣送到当铺,换了5个法郎买了门票。邓小平晚年回忆当时看球的情形时,曾说:“当时看球时坐的位置最高,
连球都看不清楚。”不过他仍清楚地记得,那次比赛的冠军是乌拉圭队。
退休以后,邓小平有更多的闲暇观看足球比赛了。在他的影响下,儿子邓朴方也成了一名资深球迷,在1990年的意大利世界杯期间,有些半夜的比赛由于邓小平已经不能熬夜看,于是邓朴方在白天先睡一觉,然后在深夜爬起来边看边帮父亲录制比赛录像,第二天拿给父亲看。就这样,已经86岁高龄的邓小平坚持看完了这届世界杯的所有比赛。
邓小平对足球比赛的结果一直保持超然、冷静的态度。他说:“这个看球呀,不一定进球多就是有水平,不进球也好看。我们虽然输了,但是咱们队员都努力了,都踢得不错,虽然水平跟人家不是在一个阶梯上,踢得还是不错嘛!”
亿万中国球迷能够看上完整的足球直播,也得感谢邓小平。1992年初,中央台每晚8点必有滚动新闻,这个时间段雷打不动,恰巧1月份中国国奥队参加奥运会足球外围赛亚洲区决赛,将在晚上与科威特踢一场比赛。
这天晚上7点59分,中国队刚由胡志军打入一球,还没等回放,8点的滚动新闻开始了。亿万球迷急得要命,不少球迷纷纷给电视台打电话,请求不要打断实况,但这个规矩不是中央台能说了算的。
但几天以后,球迷们惊喜地发现,他们可以从头到尾不受干扰地看完比赛了,原来是那天邓小平也在收看比赛,他让秘书给中央电视台挂电话,要求今后凡是转播中国队的比赛,不要插播新闻。球迷的心都是相通的,球迷已不分等级,不分身份。作为球迷的邓小平发话,确确实实为中国球迷办了一件大好事。
在1994年美国世界杯时,已经90岁的邓小平仍然坚持白天看比赛,晚上看录像,也看了不少比赛。
后来据邓小平的夫人卓琳回忆,在邓小平生命的最后时光中,他一直对两件事念念不忘,一是不能亲眼看到香港回归,另一件就是没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中国足球崛起。
二是戒了烟
众所周知,邓小平是一位著名的“老烟民”,他的烟龄之长、烟瘾之大,可谓举世闻名。早在20世纪20年代,邓小平在留法勤工俭学时,就已经学会抽烟了。
1978年8月18日,纽约《华侨日报》刊登了一位美国华侨劝邓小平戒烟的来信,内容是这样的:
我心里一直想向邓小平副总理建议,请看在他的肩负重任——执行四个现代化、将中国建设成一个民富国强的强大国家的份上,为了继承毛主席和周总理之遗志,为了九亿人民,为了海外华侨,为了中国,他应当至少再活个卅五年。
我每见报载他手不离烟,我心中便发愁,非常希望他能戒烟,而代之以口香糖或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
但我知道很多人可能和我一样的敬爱他,所以写此信,望能有机会代我致意,请他戒烟才是人民之幸,国家之福呢!
中央调查部部长熊向晖看到这封信以后,深受感动,他马上把这封信转呈给了邓小平。邓小平看完以后,说了5个字:“那还戒得掉。”
但真要把烟戒掉并没有那么容易,此后邓小平还是继续抽烟。
退休以后,出于健康的考虑,邓小平开始戒烟。这对于一个抽烟几十年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邓小平的保健医生曾回忆说:“平时在家办公基本上不抽烟,会见外宾或参加重大国事活动,也尽量少抽烟。有时,我见他一边跟外宾谈话,一边习惯地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烟,在手里转来转去,欲吸又止,最后还是又放下了。”
戒烟初期,烟瘾上来时,邓小平也很难受,为了不使戒烟半途而废,他就吃鱼皮花生,以求转移注意力,最终他以极大的毅力戒掉了吸烟。
女儿邓榕曾这么评价父亲的戒烟:“我想他抽烟抽到85岁,也抽够了!”
三是推动北京申办奥运会
1990年7月3日,距北京亚运会开幕还有两个多月,邓小平及夫人卓琳、女儿邓榕等一行乘车来到新落成的国家奥林匹克体育中心视察。这天尽管天气很热,但邓小平的兴致却很高,他登上体育场的高架桥,然后问陪同的国家体委主任伍绍祖和北京市副市长张百发:“你们办奥运会的决心下了没有,为什么不敢干这件事呢?建设了这样的体育设施,如果不办奥运会,就等于浪费了一半。”
视察快结束时,邓小平又语重心长地对伍绍祖和张百发说:“我这次来看亚运村,就是来看看到底是中国的月亮圆,还是外国的月亮圆。看来中国的月亮也是圆的,比外国的圆。现在有些年轻人总以为外国的月亮圆,对他们要进行教育。”
伍绍祖和张百发认真地听着,高兴地笑了。邓小平的这番话,正是他们想说和想做的啊!
这年10月7日,在北京亚运会的闭幕式上,观众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亚运成功,众盼奥运!”这是中国人的心声!
1991年2月22日,北京市向中国奥委会递交了承办2000年第27届奥运会的申请书。同年12月4日,在中国政府和中国奥委会的支持下,张百发代表北京市奥申委,前往国际奥委会所在地瑞士洛桑,向萨马兰奇主席递交了承办2000年奥运会的申请书。
1992年4月16日,国际奥委会宣布,8个城市被确定为2000年奥运会候选城市,按英文字母排序是:北京、柏林、巴西利亚、伊斯坦布尔、曼彻斯特、米兰、悉尼、塔什干。
1993年9月24日,国际奥委会第101次会议在蒙特卡洛举行,投票表决2000年第27届奥运会花落谁家。经过前3轮投票,北京和悉尼进入终选。在最后一轮投票中,悉尼得到45票,北京得到43票,最终以2票之差遗憾落败。
据邓小平身边的工作人员回忆:“投票那天,老人家还想看电视实况转播呢,我们动员他睡觉。可早上起来,第一句话就问投票结果怎样,我们回答没有成功。他说:‘预料中的事,有什么了不起,关键还是把我们自己的事情搞好!’”
10月1日,邓小平在和伍绍祖谈话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次申奥失利的主要原因:“申办不成,没有关系,总结经验,但要警惕有人捣鬼。西方什么允诺都靠不住,这个道理要管好多年,不要轻易相信许诺,拿到东西才算数,没有拿到的就不要信。”
令人欣慰的是,2001年7月13日,在中共中央的正确领导下,经北京奥申委工作人员的出色工作,在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和热切期待下,北京获得了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权。中国申办奥运成功,终于圆了中国人一个世纪的奥运梦,这一伟大成就的后背,也浸透了邓小平的心血!
总而言之,退休后的邓小平实现了自己“过一个真正的平民生活”的愿望,但在平凡之中依然处处透着伟大!
重复内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