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藩政有多乱?因虚弱唐廷推行“以藩制藩”,持续了一个半世纪

唐朝藩政有多乱?因虚弱唐廷推行“以藩制藩”,持续了一个半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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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安史之乱末期,史朝义战败北走,唐仆固怀恩率军向河北追击。在史朝义叛军走向瓦解之时,史军余部为保存实力,纷纷向唐军请降。

此时,平叛安史之乱的战争已进入第八年,唐王朝也打得精疲力竭。同时,因军队庞大,主要将帅功高望重,唐廷对将帅的猜忌也日益加深。

郭子仪被解除军权,闲置不用;李光弼拥兵徐州,不敢入朝,忧虑而卒;最后一个副元帅仆固怀恩忧心忡忡,企图保存史军余部,以便拥兵固宠。

唐平定安史之乱

在各种原因作用下,唐廷接受了史军余部的投降,仍任他们为节度使。其中,授史军降将张忠志为成德军节度使,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李怀仙为幽州、卢龙节度使,薛嵩为昭义节度使,被称为河北四镇。

由于吐蕃入侵与仆固怀恩反叛,唐代宗无中兴之才,只知依赖宦官,猜忌功臣,不仅没有采取削藩集权的有力措施,反而欺软怕硬,对强镇姑息迁就。

同时,以史军降将为节度使的河北四镇却乘机加紧收刮钱粮,收集安史余党扩军筑城,各拥劲卒数万人,以便对抗唐廷。

就此,围绕着节度使权位的继任问题,藩镇又与唐廷展开了是由唐廷任命,还是父死子继或将士拥立的反复较量。

唐藩镇割据

先是山南东道节度使来瑱被宦官程元振陷害,流放赐死;裨将梁崇义鼓动将士,杀左兵马使李昭、节度副使薛南阳,在襄州自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然后上报唐廷。唐廷姑息迁就,下诏任命他为襄州刺史,领山南东道节度留后。

之后,平卢、淄青兵马使李怀玉起而效尤,因其节度使侯希逸喜营塔寺,不得众心。于是,李怀玉驱逐侯希逸而自任留后,唐廷也不得不答应,并赐名为李正己。

至唐代宗永泰元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昭义节度使薛蒿、卢龙节度使李怀仙等自派文武将吏,不交纳贡赋,并与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结为婚姻,互为表里,对抗唐廷。唐廷不能制止,藩镇割据的局面由此形成。

当时,在全国范围内,除唐玄宗时已有的边防十个节度使外,在平叛过程中,为了作战和筹兵筹饷方便,唐廷在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又增添了一批节度使,如关内、兴平、泽潞、河中、郑陈、滑濮、河南、山南东道、淄青等节度使。

为抗击吐蕃,又在河西、陇右、四川设置了若干节度使。甚至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战略要地也设置了节度使,如荆南、淮南、镇海、岭南。到唐德宗时,全国已有四十八个节度使,于是“自国门以外,皆分裂为方镇矣”。

唐四十八节度使

继唐代宗讨田承嗣无功,唐德宗讨成德镇李宝臣、淄青镇李正己、魏博镇田承嗣、山南东道梁崇义四镇和由此引起的讨李希烈、朱泚、李怀光的平藩战争失败后,唐宪宗李纯于永贞元年八月继位,此时,藩镇抗命有扩大之势。

唐宪宗时期,唐朝的经济和军力已逐渐恢复并有所发展,财政上推行“两税法”以来收入大为增加;陇右、关中、河东、三川、江淮及河南大部分节度使听命唐廷;中央禁军已扩大为左右神威、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左右神武、左右神策等十军,其中尤以神策为盛,多达十五万人。唐与吐蕃、回的关系也趋于缓和,使唐廷减少了西顾之忧。比德宗时较好的平藩条件。

唐宪宗刚明果断,立志削除跋扈不臣的藩镇,恢复贞观、开元时的盛世局面。唐宪宗在用人和纳谏两点上比唐德宗强,他选拔的宰相和翰林学士,多数比较称职,如杜黄裳、武元衡、李绛、裴度、白居易等人。

唐宪宗像

唐宪宗一般地也能纳谏和接受建议,但在某些重大决策问题上也常极为固执,而在宠信宦官这一点上则和肃、代、德相差无几。

这时藩镇中实力最强,对唐廷威胁最大的是成德王士真、魏博田季安、淄青李师道和淮西吴少诚。

唐宪宗平藩镇,关键是在战略上如何选择进攻目标。是先弱后强还是先强后弱;是打孤立的还是打成片的;是集中力量打一个还是两个拳头打人,失败和成功都取决于对此选择的正确与否。

一开始,唐宪宗决定先打西川、夏绥、镇海三镇,它们都是孤立而基础薄弱的藩镇,所以都取得了成功。

但是,成德是割据几十年根深蒂固的藩镇,唐宪宗又是从关联到许多藩镇切身利益的世袭问题开刀的,而成德周围的卢龙、易定、魏博、淄青又都是同父死子继相互关联的,很明显,打成德是平藩镇的难点。

唐节度使出行图

宰相李绛等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认为当时不宜攻成德。待吴少诚病危,李绛就主张先打淮西,因为淮西四周皆“国家州县”,比成德好打得多,等淮西平定,再打成德不迟。否则就会“南北之役俱兴”,陷入两面作战。

但唐宪宗在顺利平定西川等三镇之后,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听不进这些建议,还是先从成德开了刀,而且还以宦官吐突承璀为统帅,结果动用了近二十万人的兵力,打了十个月,劳师无功,只好自己下令收兵。

以后,吴少诚果然死了,吴元济自为留后。于是,唐宪宗下决心打淮西,这当然是恰当的。但可惜命帅不当,严绶、韩弘、袁滋不是养寇自重,就是胆小怯战,结果也无进展。在吴元济四处求援下,李师道施展种种诡计以牵制唐廷。

唐宪宗开始以为是王承宗派人刺死了宰相武元衡;后来又由于王承宗四出掳掠,魏博、卢龙、横海、义武纷纷上表请讨成德,在进攻淮西持而不决的情况下,再一次下令讨成德,又陷入了两面作战。

唐廷连年征战

打了一年半,在各镇拖延应付,徒耗巨额资粮,并难以为继的情况下,只好下令再一次停止进攻成德,以便集中力量进攻淮西。这个决心虽然下得迟了,但毕竟还是正确的。

唐宪宗的可取之处,是打淮西的决心始终不动摇,在武元衡被刺,高霞寓大败,李逢吉以“师老财竭”要求罢兵的不利情况下,都坚持了下来。最后,重用裴度、李愬,撤掉监军,终于取得了胜利。

元和十二年冬十月,大风裹雪,气温骤降,唐随邓节度使李愬认为“风雪阴晦,则烽火不接”,淮西叛军无法传递军情,并判断对方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必然放松戒备,遂决定奇袭蔡州。

李愬亲率9000精兵冒着“旌旗裂,人马冻死者相望”的严寒天气,急行军130里来到蔡州城下。自吴少诚拒命以来,30余年间,官军始终未曾攻至蔡州城下,蔡州守军因此毫无防备,无人发觉官军到来,待官军勇士爬上城墙时,守城士卒尚在酣睡。

李愬雪夜袭蔡州

李愬攻入城中后,命城中打更者照常打更,城中因此无人发觉官军进城。直到官军攻至牙城,吴元济才发现自己已被包围。双方围绕牙城南门激战一番后,吴元济势穷力竭,只得出降。

蔡州被官军攻克后,属下申、光二州及屯驻诸镇兵马也先后投降,淮西就此平定。次月,吴元济被斩首于京师独柳之下。

李愬雪夜入蔡州擒吴元济,是一次成功的奇袭作战,是一次从次要方向取得淮西胜利,进而导致全国平藩胜利的典型战例。

李愬的计划和措施,如查明敌情,重用降将,麻痹对方,瓦解敌军民士气,利用雪夜远程奔袭等都很出色。而李光颜从北线对淮西的强大压力,使吴元济不得不倾全力去支援洄曲,则是李愬奇袭成功的客观条件。

李愬像

淮西平定后,唐廷下令讨淄青李师道,淄青兵马使刘悟杀李师道,归顺唐廷。成德王承宗病死,部众推立其弟王承元,承元慑于唐廷军盛,上表归降。至此,四分五裂的局面宣告结束,唐廷又恢复了统一。

威望大增的唐廷又下诏规定:“诸道节度、都团练、都防御、经略等使所统支郡兵马,并令刺史领之。”朝廷通过赋予刺史一定的统兵权来促成藩镇碎片化,改变了自肃宗以来节度使权重、刺史权轻的局面,对后来的政局产生了重大影响。

诗人刘禹锡听说淄青镇被平定的消息后,曾欣然写下两首名为《平齐行》的诗,他赞颂宪宗继承了玄宗的事业:“当今睿孙承圣祖,岳神望幸河宗舞。”

但朝廷只是暂时以武力平定了跋扈的藩镇,并未消除藩镇割据的土壤。由于唐宪宗以为大功告成,收刮钱财,恣意骄侈,迎佛骨,求长生,历史上有名的韩愈谏迎佛骨而遭贬一事,就发生在这时。朝臣、谏官受到冷落,宦官则更得到宠信。

唐代佛塔

唐宪宗不再采取进一步收回节度使财、兵、任免等权的措施,以彻底消灭藩镇割据。为时不久,随着宪宗遇弑,“元和中兴”的局面也随之雨打风吹去,成为一场泡影。藩镇叛乱再起,并一直延续到唐王朝灭亡。

唐代藩镇割据,延续了一个半世纪,五代又是唐代藩镇割据的继续,如果算上五代,那就是两个世纪。割据时间如此之长,是有它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的。

造成长期割据的主要原因,是安史乱后,唐廷的政治、经济、军事力量都大大下降,失去了“居重取轻”、“居中驭外”之势,唐廷的力量已不足以镇慑四方。

加上政权日益腐朽,贵族官僚集团愈来愈大,兼并土地,阶级矛盾日益加深,宫廷和官僚生活糜烂,挥霍无度;皇帝猜忌功臣,依赖宦官,形成南衙北司之争,官僚集团内部又有朋党之争,这些都使唐廷的力量更为软弱。

唐代奢华生活

握有军、政、财大权的节度使制度为藩镇割据铺平了道路。飞扬跋扈、据地抗命的藩镇,唐廷当然是不允许的;但对听命唐廷的藩镇,则颇愿容忍。而谁听命、谁抗命却又变化无常、此起彼落。这也是藩镇割据得以长期存在的重要原因,唐廷的以藩制藩政策就是由此产生的。

唐廷对藩镇的容忍,是因为他们互相制约,可以相互抵消力量。藩镇虽有利害相同之处,但也有互相矛盾之处。他们有各自的地盘,谁也不允许别镇侵占他们的土地,兼并他们的地盘,一个藩镇的扩大就是另一藩镇的缩小,就威胁到邻镇的安全,他们既不愿别镇被唐廷削平,也不愿别镇比自己强大,这就限制了藩镇力量的过于扩张。

他们尽管搞得很跋扈,但都不足以威胁唐廷的存亡。这种情况对一个强大的王朝来说当然是不允许的,但对于力量大大下降的唐廷来说,却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容忍的。

唐宪宗、唐穆宗削平的藩镇

藩镇起到了分散军权的作用,唐廷对藩镇用兵一百多年,打了数不清的仗,但每次用兵除了少量神策军外,绝大部分都是藩镇之兵,以听命藩镇之兵打抗命藩镇之兵。

虽然藩镇有保存实力、阳奉阴违的毛病,但他们自成系统,是地方兵,甚至是父子兵,皇帝所派的都统、招讨使,都只能使用它而不能干预它的内部事务,任何将帅都不能兼并这些军队而成为一支足以威胁唐廷存在的大军。

从唐肃宗以后的皇帝,最怕的就是有人利用皇帝给他的军权来反对皇帝自己,如安禄山这样的人物,所以他们猜忌功臣,不允许郭子仪、李光弼、李晟等优秀将帅久握兵权。而分散军权,让将帅互相制约,则是他们所欣赏的。他们以为再加上以宦官掌握禁军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唐代君臣

节度使都有自己的地盘,以自己的人力、物力养活自己的军队。他们的地盘就是防区,他们可以监视悍镇,也可以防吐蕃入侵。唐廷调用镇兵从事征讨,只需补助一些粮饷,给予一些犒劳。这对收入有限、开支庞大、机构无能的唐廷来说,为应付频繁的战争,是方便可取的。

唐廷自身腐朽软弱,不得不容许节度使制度的存在,甚至推行“以藩制藩”的政策,而藩镇的态度变化无常,这就使削藩战争有始无终,遥遥无期。直到最后,由唐廷的宣武节度使朱温,窃夺了农民起义的果实,结束了唐廷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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