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市。
一辆蓝色的出租车缓缓停在汉庭酒店大门前,司机马志武见客人下车了便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十一点了,李萍怎么还没回电?是忘了吗?不可能吧?”马志武迟疑了片刻拨打李萍的电话,电话振铃好久无人接听,他赶紧给父亲打电话。马志武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帮着他俩带孩子,父亲说李萍还没到家呢,马志武放下电话赶紧开车往家里赶,他的心里有股莫名的焦虑。李萍是马志武的妻子,她开了一间火锅店,生意做得挺红火的,火锅店每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打烊,马志武都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问一下情况,李萍回到家里也会在第一时间给他回个电话报个平安。准十点的时候马志武给李萍打电话,李萍正在和服务员锁防盗门,家里离店里并不远,骑电动车最多十五分钟,这都过了一个小时了她还没回家,难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马志武见是妻子的来电赶紧接听,然而听筒中却传出陌生的男声:“你是李萍的丈夫吗?”“是的,你是?”马志武惊讶地问。“我是派出所的警察,你的妻子李萍在机械厂北巷出事了……”马志武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眼前啥也看不见了,他赶紧猛踩刹车,出租车滑行出好远差点撞到电线杆子上。机械厂北巷是李萍回家的必经之处,此处路灯昏暗,路面坑洼,路的两侧都是厂区的围墙,此刻几辆警车停在路边,七八名干警正在忙碌,李萍俯趴在路边身上满是血迹,一条黄色的土狗满身血迹躺在地上不住地挣扎……马志武从出租车上下来就激动地冲了过去:“李萍、李萍……”马志武扑到李萍身上疯狂地哭喊,几个警察赶紧将他架起来,这时一辆救护车开了过来,医护人员检查了一下将李萍抬上了救护车。
“你认识这条土狗吗?”一个警察问。“它是我养的狗,叫大黄,它肯定是为了救李萍才被坏人伤成这样的!”马志武走过去抚摸着大黄狗哀伤地说道。大黄狗看到了主人,挣扎着扬起了头,它仰望着主人鼻子里不断发出微弱的呜咽声,眼中不断有泪水流出,马志武见了更是难过,禁不住抱着大黄放声痛哭。
“志武,别哭了……”几个男子走过来安慰马志武。“二哥,你们怎么在这里?”这几个人和马志武都是同村的村民,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叫马强,是马志武的族兄。“最近我们几个一直在前面的工地上干活呢,刚才哥几个下班路过这里,看到李萍躺在路边,就赶紧报警了。”马强答道。“二哥,我要去医院照顾李萍,拜托你把大黄送到兽医那里救治!”马志武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递给马强开着出租车跟着救护车走了。
李萍终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去世了,马志武陷入无尽的悲哀之中,几天后办案民警黄警官来到马志武家里调查了解案情。马家全家举哀正在为李萍筹办丧事,过来了好些亲友,屋子里院子里都是人,马志武在二楼上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接待黄警官。“据我们了解,当天晚上十点,李萍背着一个黑色的皮包,包里装着火锅店当天的营业款大概八千六百元骑着电动自行车回家,马先生,李萍每天晚上都会将营业款带回家吗?”黄警官问。“是的,店里晚上没有人,这么多钱放在店里不安全,我媳妇每天下班都会把钱带回家,第二天上午再将一部分钱存在银行里。”马志武答道。
“这间火锅店开业多久了,你为什么不和媳妇一起经营呢?”黄警官问。“火锅店开业半年多了。当初为了开这间火锅店我俩向亲友借了二十多万,我开出租也是为了还债,到上个月我俩已经还清了外债,李萍说让我下个月就别开出租了,和她一起开店,让我每天上午出去买菜……可没想到,她竟然丢下我走了……”马志武抹着眼睛哽咽道。“李萍晚上带营业款回家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黄警官问。“嗯……店里的六个员工都知道,左邻右舍也有不少人知道的,之前天冷的时候我一直开车接她下班,天气暖和了她就不让我再接她了,说会耽搁我的生意,她骑电动车十来分钟就到家了。”马志武答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起抢劫杀人案是有预谋的。案发的第一现场在机械厂北巷转弯处,这里路面坑洼路灯昏暗,电动车骑过来就会减速慢行,这附近的绿化带林木茂盛杂草丛生利于隐藏,犯罪分子事先埋伏在这里对李萍实施了抢劫。案发现场李萍骑的电动自行车倒在绿化带树林里,绿化带里的杂草被压倒了一片,有翻滚搏斗的痕迹。据我推测,李萍骑着电动车驶入北巷转弯处,埋伏在树林中的犯罪分子窜出来对着李萍用力推搡,李萍连同电动车摔倒在对面的树林中,犯罪分子立刻冲过去抢夺李萍身上的黑色皮包,李萍不从与其厮打在一起。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李萍的头发,还有一些狗血和两片沾着血迹的牛仔服碎布片,这应该是被狗咬下来的犯罪分子的裤子上的布片,据火锅店服务员说李萍当天并未带着大黄狗上班,这条大黄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黄警官看着马志武说道。
“大黄今年四岁了,是一条非常听话懂事的狗,李萍自从开了火锅店以后每天都会拿回去一袋剩饭给大黄,大黄天天有油水吃,这几个月长了七八斤膘,它每天晚上都盼着李萍下班,估摸着李萍快回来了,大黄就会跑到半路上去等她,李萍曾经和我说过这件事情,还戏说大黄成了她的保镖了。”马志武扶着额头伤感地说。
“嗯,要是这样,根据案发现场发现的证据,我们可以推演一下当时案发的细节:李萍摔倒在草丛中犯罪分子立刻冲上来抢夺她身上的皮包,李萍拼命挣扎并大声呼救,两人厮打在一起——尸检报告中描述李萍的身上有很多被拳脚殴伤的痕迹,说明两人搏斗了一段时间,这个犯罪分子应该并不强壮。这时在附近等待李萍下班的大黄狗听到了女主人的呼救声,他立刻飞奔过来扑咬犯罪分子,犯罪分子被咬急了,拔出一把非常锋利的刀子割伤了大黄狗——大黄狗身上有几道被利器割伤的痕迹,估计就是这时留下的。
犯罪分子割伤了大黄狗,李萍趁机挣扎着爬起来背着皮包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犯罪分子立刻持刀追了过来,他伸手抓住李萍斜挎在背后的背包李萍回身跟他抢夺,纠缠中李萍一把撕下去犯罪分子脸上的口罩看到了他的本来面目,这激怒了犯罪分子,他一刀刺入李萍的腹部,李萍抓着背包摔倒在地上,大黄狗看到有人在伤害女主人,它不顾伤痛又冲过来撕咬犯罪分子,被犯罪份子又在它的身上划了几刀……这是第二犯罪现场,距离第一犯罪现场大概三十米远,地面上留有李萍的血迹还有些狗血和一个口罩。
李萍趁着犯罪份子和大黄狗搏斗的机会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向前跑,她一边跑一边呼救,犯罪份子刺伤了大黄狗又追了过来,李萍腹部中刀并没有跑出去多远,犯罪分子追上来之后直接一刀刺入李萍的后背,差几毫米就刺在心脏上,可见犯罪分子是下了杀心,大概是因为李萍看到了他的容貌。李萍重伤倒地,犯罪分子从她身上摘下皮包刚要走,大黄狗又冲了上来,它看到女主人倒在地上就急了,拼命扑咬犯罪分子,犯罪份子被咬急了,挥刀刺伤了大黄狗,然后拎着皮包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这是第三犯罪现场,离第二犯罪现场不到二十米,李萍俯趴在上面上,大黄狗躺在离李萍不远的地方,现场找到三块沾血的牛仔服碎布片,有衣服上的也有裤子上的,应该是大黄狗与犯罪分子搏斗时撕扯下来的。”
黄警官说完了案情马志武已经泪流满面:“媳妇啊,你死得太冤了,那个坏蛋要钱,你给他就是了……都怪我没本事啊,我要是有钱,你能为了这点钱拼命吗,呜呜呜……”
大黄狗伤得很厉害,幸亏被马强连夜送到村里的兽医家,治疗了几天才脱离了危险,回到家里后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正常。李萍去世马志武非常的难过,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火锅店是投资几十万开起来的,是李萍一生的心血,必须好好经营下去,马志武辞去出租车司机的工作做起了火锅店老板。对李萍的案子马志武非常的上心,有空就会去派出所找办案警官询问案情进展,然而派出所调查了几个月也没有眉目就淡了下来,马志武急的不得了但也没办法,他决定自己却查案找真凶。马志武觉得这个凶手肯定是李萍认识的人,他买了块大黑版挂在卧室的墙上,搜肠刮肚将李萍认识的人的名字都写在黑板上,然后挨个去排查。马志武买了许多探案的小说,他希望通过看这些侦探小说能启发自己的灵感,找到真凶为妻子报仇。
大概是因为女主人不在了的缘故,大黄回到家里之后对马志武变得非常的依恋,马志武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马志武是开火锅店的,开店时自然不会带狗子过去添乱,可是大黄竟然每天都会从村子里跑到火锅店找他,马志武赶也赶不走,只好拿了根狗绳将大黄绑在店前的一颗小树上,大黄是条非常温顺的土狗,平时就是有小朋友摸它它也不会生气。一天上午马志武坐在前台正在喝茶呢,忽然听见大黄在外面狂叫,还有人在不住地呼救,马志武吓得赶紧往外跑。马志武跑出店门,见大黄挣脱了狗绳正在疯狂撕咬一个穿着牛仔服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竟然是他家的邻居刘新民,马志武赶紧冲过去拼命将大黄抱住,大黄像疯了一样不住地挣扎,几个店员拿了个粗绳子才将大黄重新绑在树上,大黄依然发疯般地冲着那个穿着牛仔服的中年男子不住地狂叫。
“哎呀,疼死了!志武哥,你家大黄把我咬坏了……”刘新民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哼哼。刘新民是村子里的无赖还是个赌徒,在去年李萍去世前,这个刘新民欠了一屁股赌债曾经跑过来找马志武借钱,马志武没借他,之后听说他被人追责跑路了,这个无赖难缠的很。马志武一边道歉一边查看,见刘新民身上被咬伤了几处,他赶紧打车送他去医院包扎伤口,又带刘新民去防疫站打了狂犬疫苗,然后打车送他回家,又拿了一千块钱给他。回到家里马志武把大黄狠打了一顿,着怂狗害他花了将近两千块钱,要不是念在它曾经舍命保护李萍的份上,马志武肯定会把他勒死吃肉。
过了几天刘新民到火锅店找到马志武,说伤口疼得厉害,要去医院看看,马志武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伤口,拿了些药,然后又给他拿了二百块钱,回到店里他气呼呼地把大黄踢了一顿。三天后刘新民又来到火锅店找到马志武,说伤口不舒服,上次马志武带他去医院检查时伤口已经结痂没什么问题了,马志武知道他是缠上他了,刘新民是个无赖,自己若不拿钱,他肯定会撒泼打滚大闹起来,生意就没法做了,马志武只好拿了二百块钱给他。马志武送刘新民从店里出来,大黄又像疯了一样冲着刘新民拼命狂吠,马志武气得走过去踢了大黄几脚,可大黄依然拼命狂吠,刘新民冷笑着说:“志武啊,大黄疯了吧?你开店呢,咋能把一条疯狗拴在门前,这不把顾客都吓跑了!”“嘿嘿,等我抽出空来就把他收拾了!”马志武干笑着说道。
刘新民走出多远大黄依然在不住的狂吠,马志武气呼呼地走过来,大黄知道马志武要打他,吓得趴在地上呜咽着不住地摇尾巴,马志武抬起脚刚想踢打大黄,低头看到大黄眼中流露出来的哀伤神色忽然想起了李萍去世那天大黄哀伤的眼神,马志武心中一动,他扭头看着刘新民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片疑云。大黄是散养的土狗,个性一向很温顺,即便有人走进他家的院子里大黄也不过警告性地吼叫几声,养了它四年,大黄连生人都没咬过更不要说是熟人了,刘新民和马志武家是邻居,过去经常到他家串门的,大黄对他一向很友善,怎么一年多没见大黄会挣断狗绳咬伤他呢?
大黄唯一咬过的人就是杀害李萍的凶手,那个凶手把大黄险些刺死,狗子是记仇的,大黄看到刘新民就发疯般地扑咬,这已经连续三回了,这说明大黄对刘新民是有很深的恨意的……马志武最近看了不少探案方面的书,逻辑思维能力拓展了很多,黄警官推测犯罪分子身体并不强壮,刘新民身高不到一米七生得像个瘦猴,他还喜欢穿牛仔服,而妻子李萍受害现场找到的沾着血迹的碎布片都是大黄从犯罪分子身上的牛仔服上撕扯下来的,他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问题的,也许会和李萍的案子有关。
晚上回到家里,马志武打开电脑调出李萍去世那天火锅店里的监控录像,仔细地搜索着。火锅店有三个摄像头,一个对着前台,一个对着大厅,还有一个在门口,这一年来,马志武将妻子去世前几天的监控录像看了几十遍了,各种细节了然于胸,受到刚才思路的启发,他觉得当天晚上外面的那个摄像头拍下的几帧视频好像有问题。
马志武调出门口的摄像头当晚拍摄的视频录像,用慢放的方式仔细擦看,晚上八点五十二分三十六秒一个身穿牛仔服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穿牛仔服的人在视频中停留了九秒钟,这期间他一直扭头看向火锅店,这个身穿牛仔服的人离火锅店比较远,加之是黑夜,看不清长相,但从个头身材来看跟刘新民很相似。之前马志武对这个穿牛仔服的人就有所怀疑,但苦无线索,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刘新民在李萍出事前就跑到外地躲债去了,所以一直没有往他头上去想,要不是大黄,真就让这个杀人凶手逃脱法网了!
第二天马志武带着那段视频录像去派出所找到了黄警官,黄警官看了那段监控视频又听了马志武的分析,觉得刘新民确实有很大嫌疑,当晚刘警官就带人去村子里将刘新民拘捕。刘新民被拘捕后,拒不承认杀害过李萍,然而经过血型鉴定,刘新民的血型与犯罪现场留下的牛仔布片上的血迹血型相同,面对铁证刘新民只好认罪。
刘新民欠了赌债逃到外地呆了几天就花光了身上的钱,无奈之下他只好坐长途汽车回来想向亲友借上些盘缠,刘新民晚上八点十分从长途汽车站出来,他在外面吃了碗面然后沿着正街走了十几分钟路过李萍的火锅店,这时他忽然想到李萍每天晚上都会将当天赚的钱背回家,那可是不少钱呀,刘新民动了心,他和李萍是同村的人,自然知道李萍每天晚上回家的必经之路,刘新民提前来到机械厂北巷转弯处埋伏起来,他怕被李萍认出来就戴了个口罩。
李萍骑着电动车来到机械厂北巷转弯处,埋伏在树林中的刘新民立刻冲过去将她连人带车推倒在地,然后扑过去抢夺她身上的皮包,没想到李萍竟然非常彪悍,一边和他厮打一边大声呼救,引来了土狗大黄,刘新民被大黄狗咬急了,拔出刀子将大黄划伤然后追上李萍伸手抢夺皮包,李萍抓着皮包不肯放手,刘新民挥舞刀子威胁恐吓李萍想让她放手,没想到李萍竟然乘机扯下了他脸上的口罩还叫出了他的名字,刘新民大惊之下挥刀刺伤了李萍的腹部,这时大黄狗又跑过来咬他,刘新民挥刀将大黄狗划伤然后又追了上去。
既然已经被李萍认出来了就不能让她活着,刘新民向着她背部的要害部位猛扎了一刀,李萍摔倒在地上,刘新民从李萍身上摘下皮包刚想走,大黄狗发狂一般向他扑咬,刘新民用刀刺伤了大黄狗赶紧就跑。刘新民换了套衣服把血衣和刀子埋在一片农田里,然后跑到国道上,第二天一早搭上一辆过路长途汽车跑到外地躲灾。
第二天警察带着刘新民从一片农田里找到了他去年埋藏的血衣和刀子,刘新民以抢劫杀人罪被法院判处死刑。刘新民伏法后马志武带着一双儿女和大黄去给李萍上坟,马志武在坟前对两个孩子说:“大黄是咱家的功臣,危急关头它奋不顾身拼命去救你们的妈妈,时隔一年后大黄又找到了杀害你们妈妈的真凶,为她报了仇,大黄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以后你们要好好对待大黄,大黄就是咱们家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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