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绿汀的电影音乐创作

前几期我们曾经走近音乐家聂耳的电影音乐，鲜为人知的是，与他同时代，创作风格显著不同的还有一位音乐家，同样为当时的中国电影写过许多脍炙人口的配乐，那就是贺绿汀。

贺绿汀（1903—1999），男，原名贺楷、贺安卿，著名音乐家、教育家，湖南邵东九龙岭人。1931年考入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师从黄自先生。先后任武昌艺术专科学校教员、明星影片公司音乐科科长、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政治部宣传队音乐教员、延安中央管弦乐团团长、华北文工团团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上海音乐学院院长，中国文联第四届副主席，中国音乐家协会第二、三届副主席，第五、第六届全国政协常委。他一直担任上海音乐学院院长的职务，并创办了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和附小，为国家培养了大量优秀音乐人才。1999年4月27日在上海逝世，享年96岁。作为一位作曲家，贺绿汀除了在上海国立音专学习期间所创作的一些作品(包括钢琴曲《牧童短笛》，此作品在齐尔品“征集中国风味曲”活动中获得头奖)外，以他在救亡歌咏运动及抗战初期这一阶段所写的电影音乐和抗战歌曲影响最突出。

1934年在聂耳的介绍下，贺绿汀在上海明星电影公司任作曲组长，开始积极参与左翼电影事业，为电影配乐。1935年贺绿汀为电影《乡愁》配乐，这是他的首次电影配乐，这一年还与他的老师黄自先生一道为电影《都市风光》配乐。之后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贺绿汀创作了二十多首电影歌曲，如《怨别离》、《秋水伊人》、《西湖春晓》、《工人之歌》、《夜曲》等。他通过歌曲表达最底层人民的苦与乐、爱与痛、悲与喜。同时，又用歌声给多灾多难的中国人民以希望。1936年为电影《十字街头》谱写了插曲《春天里》（作词关露），他创作的《游击队歌》后来被电影《青年中国》用作插曲。贺绿汀还根据江南民歌旋律谱写了电影《马路天使》中的两首插曲《四季歌》、《天涯歌女》，这两首作为中国音乐史上的经典作品传唱至今。

这些歌曲奠定了贺绿汀声乐创作的民族基调，使他的作品易于被人们接受。贺绿汀主张以“拿来主义”为民族音乐增光添彩：在保持中国民间音乐清新、质朴的音调风格的基础上，从节奏、结构、调性等方面对歌曲旋律做西方化、现代化改良，这使得中国民族音乐在那时就有走向国际的理念和实践。

《天涯歌女》是电影《马路天使》中的插曲之一。影片描写了三十年代都市底层人的生活：小歌女、报贩、剃头匠，他们的非人待遇，以及他们未曾泯灭了的美好人性的闪光。歌曲中二胡为主要的伴奏乐器，演唱者“金嗓子”周璇把简单的旋律唱得稍有调皮，二八的花样年华，对于感情还是如此的懵懂，那一句“小妹妹唱歌郎奏琴”，纯真的眼神，稚嫩的表情，加上少女的几份羞涩，点点沁入了少年无所忧虑的心。歌曲结合苏南民歌的唱腔，曲调采用了流行在苏南的民间音乐“剪靛花调”，旋律清新、细致、润腔细巧，极富江南风格特点。在民乐队的伴奏下，俏皮的曲调配上略显悲凉的二胡伴奏，矛盾的个体与情绪在乐器与人声的冲突下达到了一个突兀的共生，让人们在听的时候总是能不经意的察觉出这种乐观情愫下蕴藏的悲凉，把小人物的悲喜刻画的入木三分。

《四季歌》也和《天涯歌女》一样，是贺绿汀为电影《马路天使》所作。和《天涯歌女》相似，此曲以苏南民歌为基调，以欢快的调性配合民乐的伴奏，表面上如“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一般歌颂着男女情愫，欢快又懵懂。但在欢乐的调性下，却隐藏着国仇家恨般严肃主题的讨论与思考，“忽然一阵无情棒，打的鸳鸯各一方”，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少女被迫从北方流浪到南方，故乡、父母和正在前方同侵略军作战的情郎，时时引起少女的伤感和无限的思念。四季为托，极尽少女情愫，却只得驻足窗前，以刺绣农忙无奈寄托思绪。《四季歌》为婉转的民族调性赋予家国情怀，在男女情思的心心念念中镶嵌国仇家恨的思考。

贺绿汀先生认为电影音乐作品应根植于民间音乐的土壤，借鉴民间音乐的调式、体载或模仿其旋法来发展旋律。电影《十字街头》的插曲《春天里》运用了民歌中的衬词以及“夹跺”的手法。在《十字街头》电影里，著名演员赵丹嘴里唱出“啷里格啷，啷里格啷”，这种有个性色彩的衬词的运用，不仅平衡了歌曲的结构，同时表现出主人公乐观、幽默的性格，增加了诙谐活跃的气氛，深化了影片积极向上的主题。

 1940年，由导演苏怡执导的电影《青年中国》，以军民同心抗战为主题拍摄而成，影片展示了中国青年的勃勃生机，描绘了战地服务队与当地村民共同相处的细节，使电影富含生活气息，深入人心。贺绿汀于1937年在山西临汾八路军办事处经历战斗生活燃起创作热情，在煤油灯下创作的《游击队歌》被选为这部电影的插曲。这首歌曲节奏活跃，富于变化，曲调轻快流畅，充满旺盛的活力，具有鲜明的进行曲风格。歌曲生动地刻画了游击战士在敌后艰苦环境中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刻画了机智灵活、勇敢顽强的游击队群体英雄形象，深刻地反映了抗日战争时期中国人民反击侵略者的坚强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