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兴读书札记】099《1944：龙陵会战》

《1944：龙陵会战》

读书札记文字版

今天读这本书，《龙陵会战》，有点厚，但是相对于70多年前的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役来，不能描述万一。

作者余戈，看名字就和军队有关，他生长在军营里，当过兵，而且写过好几本关于战争的书，但是，都集中在抗战，集中在云南，他写过松山战役，写过腾冲之围，这一本写龙陵会战。这个系列，可以看作是“微观战史”，而且主要是叙述“国军”的抗战，这方面的历史，在海峡那边挖掘的比较多，而在内地则是凤毛麟角。

说到这里，我想到了哈佛大学的大教堂，里面挂着很多哈佛校友的画像。大家知道，美国历史上有过两场大的战争，独立战争，是美国人争取建立国家、确立独立地位的战争。还有一场南北战争，战争之初是为了维护国家统一，后来演变为南方和北方为了废奴和蓄奴的政见不同的战争，是典型的内战。哈佛大学的学生也分成了作战的敌对双方。战争结束之后，敌对双方的牺牲者中，哈佛精英们都成为画像，呆在同一个教堂。

时间是可以抹平裂痕的。

我很自然想到中国的国共内战。

几年前，我到云南腾冲，专门去看了“国殇墓园”，这里是抗日战争最后关头，国军为解放腾冲而牺牲的数千官兵的墓地，而腾冲是中国军人解放的第一座有日本军队驻守的县城。战争异常惨烈。在这个墓地，墓碑仍然像战士们列队一样，按照建制排列整齐。

“文革”期间，国殇墓园遭到严重破坏。此后先后被腾冲县体委、腾冲县委党校等机构占用，后来还做了苗圃。直到1984年，国殇墓园才逐渐开始恢复。看这本书时，我又想到了国殇墓园，书上的文字也活了起来，耳边又响起激烈的枪炮声。

近年以来，内地很多学者及研究机构开始重视中国远征军在滇缅战场的作战历史，也重视当年的抗战老兵。我有一个朋友，深圳的企业家应宪，他就投了很多钱，很多精力，救助抗战老兵，同时搜集那个时期的资料，出了一本很有价值的图册《国家记忆》，前几年我到美国的国防部五角大楼参观，这本书的照片就在其中展览，带着我参观的美国军人告诉我，五角大楼里不能拍照，但是，走到这个展览前面，他说，这里可以拍照。

滇缅战场非常关键的环节，是经过龙陵会战打通了滇缅公路。虽然在抗战史上也许只是一笔带过，但是，余戈的这本书写得很细，从这一带城市的沦陷，到人民的反抗，以及伪政权的管理等等，其实是交代了背景。

当然主要还是说军事。

龙陵会战不是某一次战役，而是1944年春夏之间，国军和日军之间的一系列战斗。

中国远征军第71军的任务，是往南打通滇缅公路，以获取极端缺乏的汽油、药品等外援物资，并牵制日军的西线行动。因此投入了巨大的兵力，指挥官是黄埔一期毕业的宋希濂，一个少年得志的将军，此时他才37岁。1937年，他才三十岁，就是军长了，但是因为南京保卫战的失利，他被免职，回乡休养，一个多月后重新被启用，当了71军的军长。

龙陵会战打得很不顺利，开始，日军在国军的强大压力面前，佯装败退，国民党远征军以为是没有任何悬念的胜利，宋希濂直接对蒋介石报了大捷，全国振奋，连盟军都发来了贺电。但是龙陵战场此时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日本的龙兵团第五十六师团南下回援龙陵、松山，打击第七十一军的侧翼和后背。夺回被我军占领的腾龙桥，打通腾龙公路，6月16日进入龙陵。远征军伤亡惨重，宋希濂命令第七十一军后撤，已经是远征军口中之物的龙陵被硬生生地吐了出来。其后，远征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才夺回了龙陵。

具体的战争场面就不多说了，说几个数字，战争历时156天，我军投入11万多人，阵亡将近3万人，日军被歼灭1万3千多人，伤亡比例1：3。个中原因，除了日本军队作战能力过硬和指挥得力外，也与我军指挥官不善于运用攻坚武器作战，一味命令士兵盲目硬拼有关。

龙陵之战是滇西反攻战中耗时最长，规模最大的战役，是抗战史上中国军队步、炮、空三军协调并赢得胜利的一场战役，也是我国军队主动出击并且把日军全部驱逐出滇西的一次巨大胜利。

其实可以说是“惨胜”。

惨胜总比惨败好。

根据国民政府1945年12月《滇西战役统计表》及《抗日战争期间滇西损失统计》报告：滇西抗日反攻战役中，我军共投入兵力16个师16.2万人，其中，龙陵为12个师11.5万人，占71%。全役历经236天，其中，龙陵156天。全役我军伤亡官兵50474人，其中，龙陵伤亡29803人，占59%。全役毙敌25393人，其中，龙陵13200人，占52%。

这是一次振奋人心的胜利，因为基本将在中国滇西的日军歼灭，成功收复滇西4万平方公里土地，并为打通中印国际交通线创造了条件，更好地支援了华中华南的战场。

其实，除了敌人凶悍、战斗艰苦以外，还有各种艰辛，其中之一就是对环境的不适应，云南山深林密，动物虫豸出没。宋希濂就记得这样的故事，那时候没有营房，睡在树林里的吊床上，有一个晚上，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突然发现身边有一条大蟒蛇，赶快指挥官兵驱赶蟒蛇。

日本军人是这样总结龙陵会战的：

“由于龙陵前后经过三次困守战，守备队每次都是反复苦斗，官兵损失很大，从一山到五山六山高地及东山，由于敌我炮击已成秃山。龙陵城内的建筑物也大部分被破坏或烧毁，，战场一带已成一片荒凉凄惨。如此，11月6日夜，第56师团永远放弃了宿命之地龙陵。”

这应当是最真实的写照。

读这本书，是为了更完整地懂得那一段历史。

在抗日战争中，无论是国共两党或是国军共军，都是同仇敌忾一致抗日的，也都付出了鲜血和生命。但历史的进程总是会有些偏差的，所以，这一段历史以及和历史绑定的英雄们在一段时间里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现在，战争结束了七十多年了，尘埃落定，可以重新审视和评价历史和人物了。这对于两岸关系和国家统一，都有着很现实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