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

菜市场

作者：即晞

叫醒城市的
不是日出
新鲜的热闹来得更早

他们在小巷子里
他们在堤坝上
他们在马路边
他们兜售自己的晨光

蹒跚的老人，跨过几条街
在讨价还价中回忆昨天
颤抖的手，从层层包裹的口袋
翻出带着包浆和体温的硬币
小心翼翼地，兑换
一天的光阴

一只公鸡，骄傲地站在笼子上
昂首挺胸，等待命运的挑选
一群群走过的人，试图透过羽衣
看清它的肉体

一条鱼，对着水面漂浮的鳞片
开心地吐着泡泡。七秒之前
它刚被另一条鱼的死吓坏
下一秒，已被一网捞起

没有叫声。或许是来不及
或许是为了讨好外面的人
它们省略了
血流尽后的挣扎。命运
却并未因此改变

一个头瞪着眼睛
端详着自己的肋骨、四肢
还有皮肉，并排摆在案板上
它感受不到体温，或许
因为失去了毛

一把斧头，把它的腿骨敲碎
骨髓被小心地收起
它感觉不到疼，或许
根本就不是它的腿

它很满意自己的样子
干净，雪白
没有一点臭烘烘的泥

从前皱着鼻子一脸厌恶它的人
正对着它的身体，流着口水
几个月的疯长。它被摆在了这里
它不知道，远方
有个同类活了十四岁

太阳和城管同时来到
人群和煎饼摊上的面团儿
一起散开，老人们
就着煎饼，慢慢咀嚼
刚兑换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