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修补补过日脚
文/管 弢
上海人过日脚,一直节约来兮。“72家房客”时代,大家侪有一种共识——能修则修,能补则补,绝不浪费,就像小辰光那首儿歌:“我有一双万能个手,样样事体侪会做……”
当年弄堂里经常会听到修理师傅个“独唱”:“修阳伞啰——”“削刀磨剪刀——”“箍桶哦——”还有一群群个小囡团辣师傅周围看“西洋镜”,看个次数多了也侪晓得了一眼门道。
箍桶一般是辣春末夏初,经过一个冬季,热胀冷缩引起木桶浪个木板收缩,到了天热用木桶汏浴之前,请师傅拿木板重新箍紧,再用桐油石灰镶嵌,才能保证木桶不漏水。考究一点个人家,还会涂一层清漆,修好个木盆就像新个一样。箍桶师傅来个辰光,弄堂里各种大大小小个木桶摆辣一道就像一场博览会,对阿拉搿点小囡来讲,搿就预示着有西瓜、冷饮、暑假个夏天就要来了。
我最敬佩个要数补碗师傅,埃歇辰光瓷碗一豁两爿照样可以修补好。补碗师傅先像拉胡琴一样辣碗两边分别打洞,用锔钉拿破裂个瓷片订辣一道,称为“锔瓷”。每次修补结束,补碗师傅还会用补好个碗向主人讨碗水喝,表示滴水勿漏。我就有一只补过个瓷碗一直用到读大学,只因为欢喜碗浪个一只小猫图案。
我最不喜欢看个是补搪瓷。当时大多数人家屋里侪有交关搪瓷器具,比如搪瓷盆、搪瓷杯、搪瓷碗、搪瓷痰盂罐等等,搪瓷器具个主要缺点是表面搪瓷层容易碰坏,里向个铁皮露出来容易锈烂。修理师傅来了,先辣破洞个地方垫一小块白铁皮,用焊锡补漏,再用锉刀锉平,砂皮磨光,最后涂一层颜色相近个搪瓷涂料,等涂料干了,看上去就像新个一样。因为搿种涂料会散发一种怪味道,我总是远远交避开。
还有一眼修补耗时比较长,比如修棕棚、弹棉花等等,阿拉小囡就呒没心思围观细看了。
除脱以上搿点需要特
殊材料和技巧个修补要寻专
门个修补师傅来做,还有交关
日常修补阿拉上海人是自家动
手嗰。我小辰光邪气调皮,放学以后辣弄堂里踢皮球,结果不当心拿马家婆婆屋里个窗玻璃踢碎了。周末阿爸量好尺寸,配来玻璃,四面用钉子固定,用油灰一嵌,钢皮尺一刮,马上焕然一新。至于换保险丝、修拉链、补脚踏车轮胎等等,侪是阿拉上海男人个拿手生活。
上海女人勿但是过日脚个好手,也是修修补补个行家。埃歇辰光有一个顺口溜:“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件衣裳要穿上好几年。我就有一件罩衫,是用姆妈个大衣改个,后来袖口破了,再剪成背心拨表妹。我个同桌毛头辣屋里排行老五,前面四个侪是阿姐,阿大个衣裳穿不落,拨阿二穿;阿二穿不落了,轮到阿三……最后缝缝补补拨毛头,弄得迭个男小囡只看衣裳像“妹妹”。
弄堂是个小世界,平常经常能看到三三二二个阿婆阿姨围坐辣一道,一边手里做生活一边聊天,有结绒线个、有纳鞋底个、有缝补衣裳个……当年屋里用个台布、窗帘、购物袋、沙发垫、枕头套侪是辣“茄山河”个辰光完成个。
现在各种日用品侪能轻易买到,单纯延长用品个“寿命”已经完全呒没必要了,但勿少物事背后会有特别个人和事,睹物可以思人,睹物可以忆事,所以我有辰光还是会怀念修修补补个日脚。
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