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一样的医院,我从病房走去餐厅,没有一步是需要问谁的。
往前走到护士中心,向右转走到底,在大门前按右边墙上的按钮,门开后向左拐,走过一道相似的门,再走出医院,然后从旁边的医院正门走进去,右拐,走上十几米,右手边就是餐厅。那里的咖啡有点淡,起司洋葱三明治和牛肉派不错,不要买泰式香肠卷和甜点,不好吃。
最近走了太多次这条路,走到轻车熟路,还能给人指路。我的脸上已经熬出前辈的表情,一种麻木又坚强的语言:坚持住呗,不然还能咋办。
从餐厅出来,我拎着俩三明治,在街边坐了一会儿。医院旁是条主街,正是周日,人来人往,有人嬉笑,有人痛哭,仅仅是一条路,竟然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天早上,彼得突然胸闷,怀疑是心脏病,马上进了医院急诊,我在病房里当陪护。
我们周日本来的计划是到海边散步,数数海鸥,捡捡贝壳,然后吃一顿丰盛的早午餐,总结一下一周的生活,回家后躺平到傍晚,再吃吃喝喝看个电影结束这一天。
结果两个人对着医院的天花板看了六七个小时,万幸一切检测都正常,排除了心脏病的嫌疑。只是走出医院时身心疲惫,看着太阳一点点坠下去,心想,人到中年,真的不配有休息日。
年轻时候我最大的烦恼是,一旦手里攒下了一点钱,就突然出现要花钱的事儿,现在我最大的烦恼是,一旦手里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就突然出现要花时间的事儿。
我从九月底开始新工作,就没有一天能闲着。上班日,海量的培训;下班后干兼职的翻译;休息日,采购、做家务,以及最主要的,看病。
这一个多月,我先是发现了脖子上的肿块,去照超声,然后查出缺铁严重,又去输了铁,然后尿路感染,刚好了一些彼得又倒下了。平均每个休息日要跑四五个不同的地方,见一堆必须要见的人,常常在一天结束时觉得虚脱,这样比较,反而上班是最轻松的了。
到了33岁这个年纪,没心没肺的青春已经远去,自由自在的退休时光还远,我深深感受到了中年的艰难。
生活无非就是两件事,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
以前我家的日历权当摆设,好几个月也不翻一次,如今三两天就要添上几件事。有时想,我不是主动在活,我是被这些密密麻麻的事情推着活下去的。
某天我给闺蜜发信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躺上半天,什么也不用想,饱饱地读一场书。”她凌晨三点给我回复,“我给孩子喂奶,顺便备课,好想睡个天昏地暗。”
一瞬间无比心酸,谁的三十多岁是容易的呢。
对于中年,我近来的感受是:
一定保证身体健康,因为每跑一次医院就是一次经济和身心的重创。不生病的生活,再忙都是幸福的。
其次,要先把时间用在重要的事情上,比如保险,车检,体检等等,给自己少点后顾之忧。不要被其他小事蒙蔽了双眼,得时常跳出自己的小世界,客观地看看活着是为了什么。
最后,就接受“生活不得闲”的现实吧,硬着头皮一件件事地做下去,记得李诞说的那句话,“我们总以为完成了什么任务后就终于可以投入到生活中去了,但其实每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就是生活本身。”
生活状况不断,人生还得继续。
从医院回来,胡乱吃了一顿饭,迫不及待把自己丢到床上去。浪漫?精致?仪式感?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我现在只想睡个好觉。
半梦半醒中,仿佛还能听见心电图检测仪哔哔地响着,滴——滴——滴——滴...像是有什么追在身后,要把我掷向更远的中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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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