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们三个人已团团围坐在地席上的一张小矮几旁,喝着中国的香片茶。谈话的时候,我们便问到她的身世,——我们自从和她相识以来,虽然已经一个多月了,而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姓名,平常只以“才ベサン”(伯母之意)相称。当这个问题发出以后,她宁静的心不知不觉受了撩拨,在她充满青春馀辉的眸子中宣示了她一向深藏的秘密。
“我姓斋滕,名叫半子,”她这样的告诉我们以后,忽然由地席上站了起来,一面向我鞠躬道:“请二位稍等一等,我去取些东西给你们看。”她匆匆地去了。建同我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种新奇的期待,我们互相沉默地猜想着等候她。约莫过了十分钟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淡灰色绵绸的小包,放在我们的小茶几上。于是我们重新围着矮几坐下,她珍重地将那绵绸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有许多张的照片,她先拣了一张四寸半身的照像递给我们看,一面叹息着道:“这是我二十三年前的小照,光阴比流水还快,唉,现在已这般老了。你们看我那时是多么有生机?实在的,我那时有着青春的娇媚——虽然现在是老了!”我听了她的话,心里也不免充满无限的惆惘,默然地看着她青春时的小照。我仿佛看见可怕的流光的锤子,在捣毁一切青春的艺术。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她简直相差太远了,除了脸的轮廓还依稀保有旧时的样子,其馀的一切都已经被流光伤害了。那照片中的她,是一个细弱的身材,明媚的目睛,温柔的表情,的确可以使一般青年沉醉的,我正在呆呆地痴想时,她又另递给我一张两人的合影;除了年青的她以外,身旁边站着一个英姿焕发的中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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