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

今天开学了，乡间的三个月，梦也似地过去了。早晨母亲送我到巴列迪学校去的时候，一路上还仍想着在乡间的情形哩。

不论哪一条街道，都充满着学校的学生们：书店的门口呢，学生的家长们都拥挤着在那里购买作业本、书包等类的东西；校工和警察都拼命似的想把路排开。到了校门口，觉得有人触动我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我三年级时候的一位头发赤红而卷拢，面貌快活的老师。他看着我的脸孔说：

“我们就要分别了！安利柯！”

这原是我早已知道的事，今天被老师这么一说，不觉重新难过起来了。我们好不容易地到了学校里面，许多夫人、绅士、普通妇人、工人、军官、男女佣人，都一手拉了孩子，一手抱了成绩簿，挤满在接待所楼梯旁，嘈杂得如同戏馆子一样。今天我重新看见那间大大的休息室的房子，非常欢喜，因为我这三年来，每日到教室去都穿过这室。我的二年级时候的女老师见了我：

“安利柯！你现在要到楼上去了！此后见不到你走过我的教室了！”说着，恋恋地看我。校长被妇人们围着，头发好像比以前白了。学生们也比夏天的时候健壮长高了许多。才来入一年级的小孩子们像驴子似的倔强，不愿走到教室里去，勉强拉了进去，有的仍旧逃出，有的因为找不着父母，哭了起来。做父母的只得又返回来，有的哄着，有的叱骂，老师们也弄得没有法子了。

我的弟弟被编入在名叫代尔卡谛的女老师所教的一组里。十点时，大家进了教室，我们班共有五十五人。其中十五六个是我三年级的同学，惯得一等奖的代洛西也在里面。一想起暑假中跑来跑去游过的山林，觉得学校里暗闷得讨厌。又忆起三年级时候的老师来：那是常常对着我们笑的好老师，是和我们差不多高的老师。那个老师的红而卷拢的头发已不能看见了，一想到此，就有点难过。这次的老师，身材高长，没有胡须，长长地留着花白的头发，额上有一道笔直的皱纹，说话声大，他瞪着眼一个一个地看我们时候，眼光竟像要透到我们心里似的。而且还是一位没有笑容的老师。我想：

“唉！今天才刚刚开始，还有九个月呢！什么用功，什么月试，多讨厌啊！”

一出教室，恨不得就看见母亲，飞跑到母亲面前去吻她的手。母亲说：“安利柯啊！要用心啊，我们将一起学习！”

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可是因为那位亲爱而快活的老师已不在，感觉这学校也不如以前的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