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胡杨拖着疲惫的身影孤独地守着千年,他不再说话,他不忍倒下。黄沙已经在他那固执而又坚硬的身躯上铭刻着亘古的苍桑 。他的心好象已经麻木,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痛。他的爪牙已经习惯了寂寞,不再狰狞地对着天空。他已经不再落泪,天空也不再落泪,落泪的只有那夕阳。
楼兰的大地绻缩着只有回忆的残桓,堆积着没有幻想的躯体,散乱着没有憧憬的焦虑,充斥着已经撕裂的传统。炊烟和狼烟都早已忘记了飘起。从来都不会忘记飘起的是一茬又一茬的沙尘。
遥远的天际一座宫殿巍峨,四周是丰美的水草,曾经的楼兰己化为了海市蜃楼?
曾经的树下一群楼兰女孩无邪地嬉笑。无数只白色的山羊贪婪地啃着绿色的草原。羊群的身后就是那强悍的楼兰男孩,他们骑着马弯弓射落了缕缕白云,他们挥着斧伐下了株株绿树,他们荷着锄掀起了垄垄黄土。他们相信有耕耘就有收获,可是他们始终不能相信为什么种下的是希望收获的却是灾难。
曾经的树下一对恋人相拥,他们用心在树干上刻下了海誓山盟,刻下了绵绵缠缠。
曾经有条河流叫弱水,他的源头就在楼兰。曾经的弱水波澜壮阔浩浩淼淼让人感叹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知从何时开始,弱水一瘦再瘦,在一天清晨终于病兮兮地停止了挣扎。
山羊啃完了那最后一缀绿色便化作了一付白色的骷髅。骷髅比遥远的雪山更加洁白。梦中的骆驼也化为了枯燥的刺。
身边的胡杨一片片地倒下,一棵棵地腐朽。楼兰的天空飞舞着绝望,楼兰的天空层叠着思念。
楼兰的儿女不知所踪。
落日依依不舍地退去,落日依依不舍地流着泪,落日的眼泪是红色的。
今夜无月。
点点星辰下面是莹莹的绿光,有人说他们是传说中的狼群,传说中的狼群也应该蒙上历史的尘埃。幢幢鬼影是无边的沙丘。楼兰深处有个女孩也在固守着,她一直重复着一曲无人能懂的歌,那歌声如泣如诉着千年的孤独,那歌声似乎也只有那不倒的胡杨能懂。胡杨清楚的记得在一个黄沙弥漫的黄昏,一群憔悴的楼兰儿女围在他的身边,哭着唱完了这首歌。唱完歌的楼兰儿女对胡杨说:“只要你不倒,我们一定会回来!”胡杨一直厮守着这个约定。一千年,两千年。楼兰儿女不再回来,千年的白云也未曾回来。回来的还是那越来越张狂的风沙。
楼兰儿女的泪干了就是那罗布泊的盐。
古老的胡杨你是否还要等待着下一个千年?楼兰女孩你又在哪里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