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甲午海战》（下）：落后的技术装备和海防观念，如何铸成”甲午之殇“？

落后的技术装备和海防观念，如何铸成”甲午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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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笔记 

一、大东沟海战

几乎在致远号沉没的同时，“镇远”号上大口径主炮连续2次命中日方旗舰“松岛”号，其中一颗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其大炮震飞，正好砸落在甲板上的弹药堆里，引发了巨大爆炸及大火。如果大火烧到甲板下的弹药库，“松岛”号必将凶多吉少。但关键时刻，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日本。当时，甲板下烈火熊熊且到处弥漫着瓦斯毒气，救火人员始终难以进入船舱扑灭大火。但忽然间，战场上竟刮起了大风，从破损的舷侧吹进一些新鲜空气，使毒气变得稀薄，防火队才得以冲入灭火。30分钟后，松岛舰内大火终于被扑灭，却也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但就在中方扩大战果的关键时刻，战场上竟出现了逃兵！开战起就一直龟缩在后方的方伯谦居然指挥“济远”号挂出“我舰重伤”的信号旗，开始转舵逃跑。更不可思议的是，慌不择路的“济远”舰在逃跑中，竟然意外撞上了正在努力灭火自救的“杨威”号，最终导致杨威号不幸沉没。杨威号管带林履中愤然蹈海自尽，时年42岁。

此后，北洋舰队的其他几艘战舰，也因受损严重相继离开战场到浅水区自救，战场形势急剧恶化。大东沟海战进入到最后阶段时，战场上中方唯有“定远”“镇远”两舰坚守不退，独自面对联合舰队本队五艘军舰的围攻。日舰炮火疯狂的倾泻到这两艘铁甲巨舰上，他们不断中弹、起火，却始终沉着反击，屹立不沉。

与此同时，日方第一游击队四艘日舰则开始追击脱离战场的济远、广甲、靖远、来远、经远等舰。在经历了长达5个小时的鏖战后，这场惊心动魄的大东沟海战，终于落下了帷幕。此后，北洋舰队元气大伤，黄海海域实际已被日本控制，进一步刺激了日本侵华野心。日大本营决定彻底消灭北洋舰队，占领渤海湾。

在北洋舰队撤出旅顺后，日军很快占领了辽东半岛，旅顺陷落。但其战略目标并未完全实现，因为只要北洋舰队还在，日军就无法在渤海湾内自由行动。所以日军决定海陆并进，彻底消灭北洋舰队。1895年1月20日，在漫天大雪中日本数万名陆军在山东半岛最东部的荣成湾登陆，直扑60公里外的威海卫。

二、威海卫之战

甲午海战的最后一役——威海卫之战即将正式打响。在这场最后的对决中，日方先是用陆军占领了威海卫周边地区，彻底截断了北洋海军的退路。随后，又以海军屡次引诱北洋海军出刘公岛基地决战。见北洋海军不为所动，日本海军开始用鱼雷艇一次次入港偷袭，北洋舰队残余主力被一点点蚕食。山穷水尽之际，北洋海军高层将领纷纷自杀殉国，为保全岛上军民，北洋海军最终选择了投降，中国第一支近代化海军就这样风流云散。

威海湾三面环山，呈C字形环抱刘公岛。在刘公岛被选定为北洋海军基地后，威海湾南北海岸修筑了大量陆地炮台群。但在1月30日，日军一天之内就攻占了大清苦心经营的威海南帮炮台群。为了防止北帮炮台群沦陷后被日军利用，2月2日，北洋海军派兵炸毁了所有北帮炮台。同日上午，日军进占威海卫城及北帮炮台群。至此，威海卫陆路全部失陷，刘公岛基地成为一座孤岛，且东西出口皆被日联合舰队封锁。北洋舰队只得将命运寄托在群山之外的陆路援军身上。

威海陆地战事发生期间，日本联合舰队除了配合陆军作战，还多次引诱北洋舰队出海决战，但北洋舰队不为所动，只是在基地内部远程配合陆军防守。后来，伊东祐亨被迫改变作战策略，入港偷袭。此后，日军利用鱼雷艇频繁入港偷袭，定远、来远、威远先后被鱼类击中，或搁浅或沉没，但陆路援军始终不见消息。

2月7日，日联合舰队从威海湾东口发动大规模进攻，暂时忽视了对威海湾西口的封锁，北洋舰队鱼雷艇编队受命出西口攻击日舰，掩护求救信使突围。鱼雷艇编队出港后，看到信使所乘小船向烟台方向逃亡；且他们自身行踪已被日军军舰发现，来不及返回基地，只得也向烟台方向逃亡。逃亡船队很快遭到日军舰队屠戮，或被击沉或被俘虏，所幸信使李赞元辗转到达了烟台，只是北洋已无援军。

鱼雷艇编队的出走，让刘公岛上残存的海陆官兵战斗精神出现松动。2月8日晚，近千人围聚在海军公所前，苦苦哀求海军提督丁汝昌放众人一条生路。望着这些曾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丁汝昌痛苦地许下诺言：如果等到2月11日还没有援军到来，自会给大家一条生路。

2月9日，农历元宵节，日本联合舰队继续进攻，丁汝昌率“靖远”“平远”迎战，在敌人猛烈炮火下，“靖远”沉没。至此，北洋海军真正能够作战的大型军舰只剩下“平远”“济远”“广丙”三艘，且弹药多已用完。山穷水尽之际，提督丁汝昌只好下令将受伤搁浅的旗舰“定远”炸沉，以免落入敌军手中。“定远”沉没后，管带刘步蟾当晚服毒自尽，实践了自己“苟丧舰，必自裁”的誓言，时年43岁。随后，丁汝昌又数次命人炸毁“镇远”，但无人动手。

2月11日夜，丁汝昌和众人约定的最后期限来临，援军依旧渺无音讯。近万刘公岛军民齐聚海军公所前哀求活命，丁汝昌万念俱灰之下，自杀殉国，时年59岁，中国第一位海军舰队司令就这样湮没于涛涛黄海中。2月12日，道台牛昶昞等人借丁汝昌之名向日方递交投降书。2月17日，日军舰队接收刘公岛基地，北洋幸存军舰接连升起了太阳旗。唯有“康济”舰龙旗半升，载着丁汝昌、刘步蟾、林泰曾等北洋高级将领漆黑的灵柩，以及残存的海军将士缓缓驶离了威海湾。至此，中国历史上第一支近代海军舰队，曾经叱咤风云的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三、北洋海军失败原因及影响

作者陈悦认为，中国以往很多关于甲午海战的研究，由于无法从技术上解释失败，一味地将北洋海军的失败笼统归结为朝廷腐败、官兵无能，仿佛换几名舰长或换一批官兵就能获胜一般。但当我们客观分析一下北洋军舰的航速、火力、弹药质量等情况时就会发现，中日双方装备有着巨大差距。陈悦认为，对于主要以技术装备为载体、充满技术角逐色彩的近代化海战而言，这种差距才是真正致命的原因。

比如，在中日海军主力对决的大东沟海战中，北洋舰队由于燃煤劣质，不仅导致本就不高的航速变得更慢，而且产生大量黑烟，目标太明显，让日本舰队几乎提前一个小时就发现了北洋舰队；再比如，大东沟海战中虽然中日双方各有12艘战舰参战，但北洋海军100毫米以上大口径火炮只有58门，而日本海军有104门，且多为速射炮。

至于一直被很多人诟病的北洋官兵素养问题，作者经过详细的数据分析后发现，北洋海军官兵整体战斗素养其实远高于日本海军。比如，大东沟海战中“镇远”舰150毫米克虏伯火炮，平均每门发射74发炮弹，而日本“浪速”舰同型号火炮，每门平均发射只有50发，士兵战术素养差距可见一斑。遗憾的是，时代变了，这早已不是凭着官兵素养好就能赢得战争的时代。

既然北洋海军装备的全方位落后，才是导致海战失败的主因。那么，为什么北洋海军的装备会全方位落伍呢？直接导致这一状况的，是19世纪90年代初，户部奏议禁止海军外购军火。而这主要是因为国人传统的海洋观、海防观所导致的。

中华文明发源自大陆，长期将浩瀚的海洋视作保护我们的天然长城。当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打破了这一天然长城时，为保家卫国，我们也开始买军舰、建海军，但本质上不是为了争取海洋利益，而是为了加强“海防”。当北洋舰队建成之日，大家普遍认为海防目标终于实现，自然就无需大笔投入了。殊不知，当时军舰技术发展日新月异，一步落后，就可能满盘皆输。因而北洋海军发展的停滞，乃至最后甲午海战的失败，绝不只是一两个决策者的失误，而是当时整个中国社会对于海洋缺乏认识所导致的恶果。甲午之败，深层次的原因是文化之败。

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其实甲午战争不仅有海战，还爆发了大规模的陆战。但是，为什么关于甲午战争的研究大多数都集中于海战呢？大致有以下四点原因：

首先，21世纪是海洋的世纪，向海则兴、背海则衰，建设海洋强国是我国当前发展的重要国策。而北洋海军的建设及覆灭，正是中国近代走向海洋道路上的一次重要实践，仔细分析其失败根源，对21世纪的现代中国有格外重要的参考意义。

其次，甲午战争中海上战场是双方对抗最激烈的部分。海战中，中日海军双方都完成了近代化改造，可谓棋逢对手。北洋海军虽然最终灭亡，但在战争过程中的表现可圈可点，虽败犹荣。两相比较，自然海战更受人们关注。

再次，甲午海战备受关注，还因为北洋海军不仅仅是一支海军，更是晚清30年洋务运动精华所系。洋务运动是晚清重要的一次近代化改革，其核心是通过推动国防近代化以自强，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北洋海军的建设。由建设近代化的北洋海军破题，近代矿业、铁路、机械制造、军火制造以及教育才冲破阻力，接连涌现。北洋海军在甲午战争中的覆灭不仅意味着战败，还标志着整个洋务运动的破产。

最后，甲午海战和陆战留存的史料多寡不同，也导致海战更受关注。在甲午战争期间，西方留下了大量新闻报道和专门研究；许多洋员亲眼见证了北洋海军覆没的全过程，留下大量第一手原始记录；日本也有详细的海战资料留存，为后人研究甲午海战提供了丰富的材料。而陆战则面临着史料缺乏、零散、不系统的窘境，直接制约了甲午陆战的研究。

甲午战败后，中国被彻底打入末流国家的行列，被迫和日本签订《马关条约》，割地赔款，其他西方国家也进一步掀起了瓜分中国的狂潮。甲午一役以血淋淋的事实，彻底打破了我们天朝上国的迷梦，有识之士开始思索如何才能“救亡图存”，从此自强与救亡，逐渐成为时代的主旋律。而日本，则在甲午战后依靠朝鲜、台湾等殖民地及大清赔偿的2.3亿两白银，迅速崛起为一个现代化的东亚强国，但这也让日本尝到了对外侵略战争的甜头，助推其走上了军国主义道路，开始了半个世纪疯狂的对外侵略，给中国及广大亚洲人们带来了深重灾难。

书名：《甲午海战》

作者：陈悦

撰稿人：田晋文（资深媒体人）

主播：晟焕

制作：匀绮工作室

监制：郑之艺

总编辑：左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