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一沓大明宝钞,徐增寿眼睛都直了。
朱寿这一出手,就是三万两的银子,也太阔绰了吧?
这一刻,他脸色竟显得有些僵了,讷讷地道:“这……这真给咱了?”
朱寿笑的很贼,挤眉弄眼地道:“银子,乃是身外之物,似小公爷这等重情义之人,可不多见,咱交定你这个兄弟了!”
“再说咱又不缺这点银子,还请小公爷务必收下!”
重情义……
徐增寿满面堆笑,被捧的云里雾里。
堂堂七尺的汉子,这一刻竟扭捏了起来,脸皮薄的都不好意思接了。
倒是朱寿直接把宝钞往他怀里一推,故作板起脸来,道:“小公爷若是不收了银子,就是看不起咱朱寿了!”
见朱寿这么大方,徐增寿瞠目结舌地直发愣,嘿嘿笑道:“行,那咱不跟兄弟你客气了!”
“咱也觉得,老朱你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呐!”
一声老朱,叫的亲切极了。
对于这个称谓,朱寿倒也没觉得什么,证明自己跟徐增寿的关系是更亲近了。
他笑的很开心,好不要脸地道:“要不咋说,咱们两个认作了兄弟呢!”
说完,不禁在心里偷乐。
小公爷,你可以血赚,但本少爷永远不亏!
区区三万两,换未来定国公一脉的香火情,这买卖,无数人抢破头也得不来啊!
一旁的管家老方,此时露出一副死了娘的样子。
哎,少爷这是又开始败家了呀!
给徐增寿见面礼也便罢了,毕竟朱不杀徐、徐不斩朱,两家本是一体,可给三万两也太多了呐!
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又要气的直跳脚?
这个时候,张景元心里也急的不行,不禁硬着头皮道:“朱少爷,您看这银子小人也付清了,这粮……”
朱寿这才记起了他来,大手一挥道:“派人过来搬走吧!”
“下回再有好买卖,本少爷还找你。”
张景元很识时务,忙是奉承道:“谢过朱少爷!往后您若有买卖,小的定当头等大事来办!”
等他带人搬走了粮食,原本空空如也的府院,一下恢复如初。
一些厢房,尤其是正堂,甚至还升了档次,入眼全是名贵乌木打制的器具。
整个府院看上去就两个字,气派!
朱寿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涌起了惆怅。
可惜了。
还有二十万两银子,被折算成了不动产,这些顶个屁用啊?
万一本少爷有了新的发财路子,岂不是又要再把地卖上一遍?
到时候,府里上下又是哀声一片,真令人头大啊!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忙是招呼了徐增寿一声:“走,小公爷,咱进去喝茶!”
徐增寿也不急,在府里逛了一圈,忍不住咂舌道:“老朱,你府上之豪奢,都快赶上兄弟住的魏国公府了!”
“可有一点,你跟咱一样,府上没啥诗文字画啊!”
“这可不行的,倘若回头有士子来你府上做客,没个看得入眼的名家诗画装装门面,容易叫人笑话。”
朱寿一下愣了,不禁问道:“小公爷家世显赫,还缺这个?”
徐增寿讪讪一笑,尴尬道:“有是有,可都是下等的货色,魏国公府也因此总是被朝中的文官笑话,鄙夷咱是个没学问的粗人。”
朱寿想了想,道:“那小公爷想打文官的脸面吗?”
徐增寿握紧双拳,气恼地道:“想,咋不想咧!可咱没作诗那个本事啊!”
朱寿眯着眼,心里冒出了个主意,忙道:“那小公爷识字吗?”
徐增寿下意识地道:“这倒是识的,咋了?”
朱寿也不答话,转头跑进了书房,片刻之后,把一张宣纸塞给了他,道:“来,小公爷看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徐增寿念了一遍,眼神顿时大亮,登时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好诗!真乃一首好诗啊,念着就心里直舒坦!”
“老朱,这诗是谁作的?”
“这诗,乃无主之物!”
徐增寿感到一头雾水,愣愣地道:“无主之物?啥意思?”
朱寿笑的很贼,道:“一万两,把这诗卖给你如何?”
“此诗可署小公爷之姓名,咱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将此事外泄,若违此誓,咱就……”
说到这,他搜肠刮肚了半晌,才很干脆地蹦出一句话:“咱就一辈子不读书了!”
老方听得老脸直抽抽。
少爷,您这誓,发了跟没发一样啊!
您啥时候读过书?
可徐增寿听了,心里感动极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他这兄弟为了自己的声名着想,竟不惜发下此等毒誓,果然是个重情义之人呐!
想到这,他皱眉沉吟了一下,道:“一万两……”
朱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要多了?
“小公爷,这买诗的银子,咱倒是可以再商……”
话刚说一半,徐增寿便开口打断了,他一脸痛心疾首地道:“老朱啊老朱,不是咱说你,这一万两银子要少了啊!”
“这么好的货色,怎么也要三四万两才行!”
“这也就是跟咱做生意,往后你跟旁人做生意,万万不可这么实在,很容易吃亏的!”
好货色……
很明显,徐增寿这臭不要脸的,是完全把诗当作货来看待了。
没道德底线好啊,本少爷喜欢!
“既然如此,这诗就卖给小公爷三万两一首好了!”
徐增寿摇了摇头,道:“不成,不成,咱刚收了你三万两见面礼,如今再用这些银子买诗,岂不是占了老朱你的便宜?”
“这样吧,除了这三万两,咱再搭进去一个作价五千两的铺面。”
“回头咱就让命人给你送来地契,如何?”
朱寿笑的更开心了,点头道:“那便这么定了!”
里外里,他还白赚了一个铺面,这买卖值啊!
等给了朱寿宝钞,又立了字据,徐增寿仿佛如获至宝一般,把宣纸揣进了坏里,畅快地大笑:“那帮文官笑咱是个粗人,这回,咱非得用这诗震瞎他们的狗眼!”
说到这,他眼眶竟渐渐湿润了:“祖宗有福,家门有幸呐,咱马上要成大诗人了呀……”
朱寿心里不禁敬佩起了这厮的面皮,才银货两讫,立马把诗说成是自己作的了……
这得多臭不要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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