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04（渊子作品系列）

作者简介：渊子，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临江文苑文学社社长、主编。出版作品集《情满临江》。著有长篇小说《丁卯风云》《在水一方》。有作品被收录《吉林文学年选》《百花文艺散文年选》。获第十九届百花文学奖散文奖。

                                                     虚幻04

老曹买菜回来就中午了。懒得做，简单对付一口，躺沙发里睡了一觉。起来后拖地，擦灰，又给小外孙洗了几件衣服，然后开始准备晚饭。等这些活忙完了已四点多，他又赶紧穿鞋下楼去接正正。这时女儿打来电话：“爸，你接了正正赶紧去坐803，五站地下，去沃特六楼。”

“怎么又去一个地方？”

“差点忘了，我又给正正报了个跆拳道班，正正的身体太弱，他爸说要加强锻炼。”

老曹火了：“当个破教练，今天足球明天篮球，这又弄个跆拳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女儿嬉皮笑脸：“老爸，南坡北坡都放羊，就不差这一个地儿啦。”

“就这一天晚上可以去溜溜弯，你还给我整没了。我可告诉你，人又给我介绍对象了，我可要看了。”

“看吧看吧，知道你也看不成。”

“没准这回成了呢？”

说完这句，老曹忽然想起李败娘说的那个女的比女儿才大五岁。心里“砰砰”乱跳，脸也有点烫，有点做坏事的感觉。

上完跆拳道，回家给小外孙吃过饭，又陪着玩了一通机器人大战，到八点多女儿才回来。不管老曹对小外孙多好，只要妈妈爸爸回来，他就成了多余的人。每当这时，老曹就想刘丽，唉，还是有个老婆好，到啥时也和自己一条心。

老曹换上运动装，对女儿说：“我出去走走。

女儿说：“那你早点回来，给正正洗个澡。”

“你就不能给他洗？”

“正正五岁了，当妈的不好给洗了。”

“那等他爸回来洗。”

“爸，你闻闻正正身上都什么味了？”

“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这么使唤我！”

“你想呀，爸爸是女儿上辈子的情人，那肯定是欠了。”

老曹出了门往东走，去地铁站附近的大广场，走得开。

这时已近九点，广场舞散了，只有零星的人在步道上走。路灯幽暗，树影婆娑，四周寂静，偶尔有狗叫几声。

老曹刚拐过一个弯道，突然发现隋之华和一个男人在前面走。隋之华穿一套米色运动装，戴韩式圆边帽，两只胳膊用力甩着，扭动的腰肢一点不像五十大几的人。老曹再一看，那男人不是陆大海，陆大海个高，这男人和隋之华拉平。老曹心里一惊！隋之华呀隋之华，你怎么可以有外遇呢？就是满世界的女人都有外遇你也不该有啊，你就不是个有外遇的人。这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打死我都不信。

老曹正想追上去看那男人是谁，忽然一只小狗冲上来咬住了他的裤角。老曹蹬了两下小狗不松口，就听后边一个女人说：丽丽，别咬大爷，又淘气了。

小狗就松口了。那女人说：再不许咬大爷哈，快说声对不起。

那小狗还真“汪汪汪”三声。那女人说：丽丽乖，走，跟妈回家。

老曹有点生气，这是拿小狗当自己孩子养了，还起了个和刘丽一样的名。要知道，我年轻时也管刘丽叫丽丽。

想到这，老曹后脊梁忽地冒出冷汗，嗯？今天怎么这么多奇怪的事？刚说李败娘介绍个对象像刘丽，刘丽就托生一条小狗来找他？不让他见李败娘给他介绍的对象？

等老曹缓过神来，隋之华和那个男人早没影了。老曹掏出电话打给隋之华：“之华，你在哪？”

“在家呢，咋的，你又看见谁了？”

“你没出来溜弯呀？”

“我溜啥弯，从来不溜，和老陆看电视呢。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老陆说这个周末让你过来，他老家寄来一只烧鸡，味道特别好，想和你喝一顿。”

老曹说：“不麻烦吧。”

“你还客气了。老陆说你这人好，实实在在，一点歪心眼没有，和你说话不累，痛快。”

“我还得送正正上课。”

“周六正正爸不回来么，你还不给自己放个假？下午就过来，我先给你测测，看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真有病了。”

“不能，我好好的。”

“老曹，今天跟你说实话吧，刘丽走前把你托付给我。她说，开始心没放你身上，想有个家这辈子就这么地了。可后来发现你对她真好，啥活不让她干。她就想，当初若跟了盛大利，也未必能赶上你。想后半生好好待你，可老天爷却不给机会了。刘丽说，只有我和李花枝两个朋友，可花枝心粗，不会照顾人，就指望你了。给老曹介绍对象时，你帮看着点，老曹这人心软，找不好会受气。”

“老曹，你在听吗？你看刘丽对你多好，走了还不放心你。”

“刘丽真这么说的？”

“我干嘛要骗你？自古红颜多命薄，刘丽要不是跳水箱呛坏了肺，也不会死那么早。”

老曹收了电话，心情黯然神伤：看来我真是病了，盛大利死了，李败娘在试旗袍，隋之华好好的在家看电视，我干嘛要看见他们，可不是他们那些人又是谁呢？

这时，有雨点落在老曹脸上。老曹抬头看天，月亮被浓云遮住了，只露出微弱的光，一团团乌云在飞快漂移着，像什么呢？像江涛，也像海浪。可老曹却觉得像纺织厂刚纺出来的层层棉纱，翻卷着，滚动着。他仿佛听见了车间里纺织机的轰鸣声，盛大利在那大声喊着，隋之华，刘丽，李花枝这些年轻的女工就站在纺织机前，美丽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