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轻病痛是幸福的开始
和许多同事不同,我在这方面做得不错,因为我并不在意将研究从基础研究转向应用,只要还是在研究人类的痛苦即可。对我来说,将论文格式改为精神医学的格式,根据第三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标准来界定我的被试只是不方便而已,倒也不能算做假。
对病人来说,NIMH的做法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利益。在1945年,没有一种精神疾病是可以治愈的,也没有一种心理疾病的治疗是有效果的,当时的方法就像是镜花水月,找出童年的创伤并没有成为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良药,而切除前额叶也没能减轻抑郁症患者的症状。但是50年后,药物和某些心理治疗手段已经能有效地减轻至少14种精神疾病了,其中惊恐症(panic disorder)和晕血症(blood and injury phobia)已可以完全治愈。
不止如此,心理疾病科学已经成为一个新的学术领域。我们现在可以清楚地诊断、测量一些过去比较模糊的概念,如精神分裂症、抑郁症、酗酒;我们也可以追踪病人病情的发展;我们还可以用实验的方法将致病原因分离出来;最主要的是,我们可以用药物和心理治疗的手段来减轻病人的痛苦。这些进步几乎全部要归功于NIMH研究经费的支持,相对于这些成果, 100亿美元的经费真是便宜得很。
我个人的研究成果也非常好。在病理性研究模式下,我得到了NIMH-30年无间断的资助,先是研究动物的习得性无助,然后转向研究人。我们认为习得性无助可能是一种单极抑郁症(unipolar depression),即没有躁狂的问题。我们测试动物与人在症状上的相似性、原因和治疗方法后发现,我们诊所治疗的抑郁症病人和被无法解决的问题折磨成的无助者都显示出被动性,这些人在学习上慢了下来,比控制组的人更悲伤、更焦虑。习得性无助和抑郁症在大脑里有相似的生化指标,而且那些缓解单极抑郁症症状的药物同样也可以用来治疗习得性无助。
无法忽视健全的心灵
然而,我心中一直对只强调发现病因、弥补缺陷的心理学研究模式感到不安。作为一名治疗师,我看到病理性模式对一些病人很有用,但同时也看到另一些病人在非病理性模式下好得很快。我看到这些病人在了解了自己的优势后,出现了转变:一个曾被强暴的女人终于明白过去的事已无法改变,而未来却操控在自己手上;一个病人终于了解自己虽然不是一个好会计师,但客户却很喜欢他的体贴;一个病人能够对混乱的情景进行有条理的描述,思维开始变得有序。我看到病人身上有着各式各样的优势,在治疗中,我将它们找出来并贴上标签,以使它们成为这些人日后面对各种打击的缓冲器。这种以病人的优势来进行治疗的方式,完全不符合以往的病理性治疗理念:每个病人都有自己特定的毛病,一种毛病只能用一种方式治愈。
在研究习得性无助多年以后,我改变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原因是一个令人发窘的实验结果,我一直希望它会自己消失,但它没有。这个实验结果是:并不是所有的老鼠和狗在遭受不可逃脱的电击后都会变得无助,也不是所有的人在遭遇解不开的难题或逃不掉的噪音时都会产生无助。在实验中,有1/3的被试永不放弃躲避,不论我们做了什么,做多少次实验;但也有1/8的被试从一开始就放弃,根本不做任何努力就马上投降。刚开始,我把这些不符合实验假设的被试排除在实验之外,但是连续十年这种现象一再出现,我终于认为该正视它了。为什么有些人在受苦时永不放弃?又为什么有些人在第一次遇到困难时就马上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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