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简史》尤瓦尔·赫拉利预测:“人工智能和生物基因技术正在重塑世界。生命本身就是不断处理数据的过程,生物本身就是算法;计算机和大数据,将比我们自己更了解自己。未来,只有1%的人将完成下一次生物进化,升级成新物种,而剩下99%的人将彻底沦为无用阶级。对于1%的精英来讲,99%的无用阶级就是未来的被精英奴役的动物。这与二千多年前,商鞅的观点很接近。商鞅的政策就是一种反文化的思想建设。文化的发展需要传承、传播、交流,商鞅的政策却是阻止文化的传播交流,垄断意识形态,统一思想,商鞅的思想文化建设在于壹民。
首先,商鞅认为人是有接受能力的。但民众的接受能力有限,因此,需要用他认为有用的的思想控制民众。战国纷争之际,各种阶级、阶层的思想家、政治家以及游说之士层出不穷;各种学派、各种理论应运而生。作为新兴地主阶级代表的商鞅,从其本阶级及秦国的利益出发,极力主张法家思想,而对于其它学派的理论则竭力排斥。他认为,一个国君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就必须只能以一种理论作为指导思想,而不能使其它的学说掺杂于其中,更不能任用巧言辩说之徒,听任他们议论朝政。因为“说者成伍、烦言饰词而无用”(《商君书农战》),相反它还会起到迷惑主心,扰乱民意的作用,使人们变得虚伪、浮华。如果国家除去巧言辩说,那么人们就会朴实而不放纵,就不会违背王令、触犯国禁。商鞅指出:“今为国者多无要。朝廷之言治也,纷纷焉务相易也。是以其事商贾,为技艺,避农战。如此,则不远矣。国有事,则学民恶法,商民善化,技艺之民不用,故其国易破矣。”(《商君书农战》)
国君被不同的说法弄得糊里糊涂,而官吏被这些言谈弄得昏头胀脑,国中的民众也不愿意从事农耕。所以那些国家的民众都变得喜欢空谈和巧辩了,更喜欢从事经商、搞手工业,逃避农耕和作战,如果这样,那国家离灭亡就不远了。国家动荡,而那些有知识的人讨厌法规,商人善于变化,手工业者无所用,所以这个国家就容易被攻破。从事农耕的人少而靠巧言游说吃饭的人众多,所以这个国家就会贫穷危险。
商鞅的做法对吗?有一定的道理。比如在中国中古的一些时期,很多老百姓逃避赋税,都出家当和尚,导致国家收不上税赋,找不到兵源,不得已走向灭佛的极端。在这方面,商鞅的做法有其道理,尤其是在战国这一群雄争霸,弱肉强食的险恶年代。国家要生存必须强国强兵。商鞅认为,那些危害农作物的螟虫等害虫春天生出,秋天死掉,寿命很短,但只要它们出现一次,民众就会因虫害歉收,几年没饭吃,现在一个人种地却供一百人吃饭,那么这些人比螟虫等害虫对国家的危害更大。如果这样,虽然《诗》、《书》,每个乡一捆,每家一卷,对治理国家一点用处也没有,也不是将贫穷变富有,将弱国变强国的办法。所以以前那些有作为的君主抛弃空谈,依靠农耕和作战来变贫为富,变弱为强。
鉴于此,商鞅把他所认为是不利于农战的“礼、乐,《诗》《书》,修善、孝弟,诚信、贞廉,仁、义, 之类的人“不可以富贵,不可以评刑,不可以独立私议以陈其上。”(《商君书约刑》)这实际上是用法家所主张的法令来统一思想,取缔其他各家学派,特别是儒家,由此而发展到“燔《诗》《书》而明法令”,要求在意识形态领域中实行文化专制,更好地维护君王的统治。“破横散纵,使驰说之士无所开其口”禁止纵横家到楚国来游说,以便让全国更安心变法和搞好生产。
商鞅的作法是有其社会基础的。西周乃至春秋时期,实行的是分封制,分权人利,经济形式是与宗族政治相适应的宗族经济。家庭或百姓受宗族的庇护保护。战国,宗法制度、宗法经济遭到破坏,生产力的发展使得一家一户的小农成为主流。小农失去了宗族的庇护,迫切需要有一种强力来保护自己,而封建国家为了在战国纷争的时代生存并兼并其它国家,则需要小农的税收,更需要小农的拥护与支持。小农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国家来保护自己不受外来的侵害,国家需要小农源源不断地为国家提供粮食与兵源。如此,就需要加强对小农的管理与统治,让他们按照国家的意志去做事情。我们知道,一个人一生只做一件事,一心一意地做一件事,是很可怕的,而一个国家的小农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做一件事是更难的,而其结果则是更加可怕的。商鞅通过法令,通过一民的思想,即专制的思想控制,垄断意识形态,统一思想,使得秦国形成一个力量,只有一种声音,全国人发出一种声音,那个声量是战国其它国家任何一个国家所不能比拟的,这也是秦国最后能够统一六国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此,商鞅变法不仅确立了封建经济,即封建的个体的小农经济统治地位,不仅建立了以之相适应的强有力的国家政权,以维护国家的统一、社会的安定,保证小农经济的生产和再生产,更用法令与严酷的手段垄断了意识形态,建立文化专制,让秦国统一在耕战强的思想之中,实施所谓的一民政策。
商鞅的一民,必须去礼乐,禁《诗》《书》,贱学问。
与儒家将《诗》《书》作为治国经典不同,商鞅认为《诗》《书》对于国家有百害而无一益,其唯一的作用就是扰乱、蛊惑民心,增长人们的智巧和力量,破坏国家法令制度的推行。他认为,任用喜欢空谈的人治理国家,那么虽然自身品德好可功绩却少。因为使用《诗》、《书》的空谈游说之士,那么民众就会四处游荡轻视君主;任用那些隐逸之士,民众就会疏远君主并且诽谤君主;任用勇士,民众就会争强好胜不重视君主的禁令;手工业者被任用,那么民众就轻浮好动而喜欢迁移;有钱的商人生活安逸而且赢利,那么民众就会依靠他们而议论君主。如果这五种人被国家选用,那田地就会荒芜而军队的战斗力会削弱。因此,他将礼、乐《诗》《书》列于国家“六虱”之首,是“亡国之俗”(《商君书靳令》)。人们把精力放在学习《诗》《书》上,最终必定会导致“上无使战,必贫至削”(《商君书靳令》)的局面;相反,如果不用《诗》《书》,则“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商君书去强》)。
在商鞅的心目中,人民“淫”是其所以强的重要原因,而他所说的“淫”就是指人们好学问、有知识、用智巧。商鞅认为:“奚为淫道?为辩智者贵、游宦者任,文学私名显之谓也。”《商君书外内篇》 因此,为了弱民,就必须禁《诗》《书》、废学问,他认为“国去言,民则朴,民朴则不淫”,(注:《商君书农战》)禁除人民的智巧,才能更好地培养商鞅所需要的机器人,才能增强国家的实力,达到天下无敌。
怎样才能使人们轻视学问、废弃《诗》《书》呢?
一是国家明令强制燔烧《诗》《书》。二是禁止儒生、大臣、诸大夫游学、游仕,闭塞人们获得知识和信息的途径,尽可能地让人民愚昧无知、不好学问,使他们专心务农。“国之大臣、诸大夫,博闻、辩慧、游居之事皆无得为,无得居游于百县,则农民无所闻变、见方。 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则智农无从离其故事,而愚农不知,不好学问。愚农不知, 不好学问,则务疾农;智农无从离其故事,则草必垦矣。”三是采取一些相应措施,让人们自觉地、心甘情愿地鄙视学问。不贵学问,民不贵学则愚,愚则无外交,无外交则勉农不偷。
四是利益引导。遗贤弃智,按功而赏。与废《诗》《书》、贱学问这一主张相联,商鞅还主张国君在任用官吏时要“任其功而不任其德”(注:《商君书错法》),不能以贤智作为选拔官吏的标准,而应量功而任。他认为君主要达到使人民贱学问的目的,就必须要使“国以功授予爵”(《商君书靳令》),而“不滥富贵其臣”, 做到“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注:《商君书画策》),更不能以精通《诗》《书》、擅长学问授官行爵。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以贤智作为授官的标准,那么人们就会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农活,不务耕战,崇《诗》《书》而尚学问,这样就达不到重农战、贱学问、使人们愚昧的目的。
商鞅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对今天也有一定的启发。如果一个社会上的人都去务虚,而不做实业,那么国家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如果一个国家的年轻人都去追星唱歌、到某地当群演,做短视频,国家的政策让这样一些人富贵,那么做实业的人就会更少。一旦国家面临危机,比如,像今天的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争,再回头就来不及了。但是什么事不能做过。不能限制思想的开放今天的人们都知道,国家要发展,要广开言路,集思广益,让大家提意见。
齐国的改革就走了这条路,他们开办稷下学府,广纳各方人才,百家齐放,百家争鸣,成为齐国的智囊和治理国国家的智库。前面我们提到的郑国子产,利用郑国人到乡校休闲聚会,专门听取人们对其执政的评论。民众喜欢的,就推行;讨厌的,就改正。民众是我们的老师。尽力做善事来减少怨恨,不靠摆威风来防止怨恨。防怨就像防止河水溃决一样:开个小口疏通河道,不然等河水大决口就无法挽救了。
需要警惕的是,在实际操作中,民众是一个很不容易定义的概念,一方面,有些人天生就是喜欢发表议论,提意见,而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这么做,那么,这很容易被那些人所左右,现在的网络可能就是如此,其实大多数人是只看不说,而有那么些人则专门提意见,于是,有人就利用人的这一特点或弱点操作舆论,带风向。一则消息,一出头,就有一些类似的舆论出来,让人误以为那就是大众的意见,常常被带了风向。另一方面,大众的素质是参差不齐的。既容易被带风向,又往往由于眼界所限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乌克兰就是政客的煽动下形成要求加入北约的民意,而政客又过来被民意绑架。最后把乌克兰带进泥淖。其实,清醒的人早就在二十年前提出,寻求加入北约,将把乌克兰带入极大的危险之中。在这方面,新加坡的人民党的精英决策的做法有一定道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视野狭隘的小农是需要有见识的政治精英所引导的。商鞅即使不是创始人,也是积极的倡导与践行者。他不允许国人议论国政。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谋於众。成就大业的人不与一般人共谋。
所以,会有这样的故事。商鞅的新法推行了十年,秦国百姓都非常高兴,路上没有人拾别人丢的东西为己有,山林里也没了盗贼,家家富裕充足。人民勇于为国家打仗,不敢为私利争斗,乡村、城镇社会秩序安定。这当然是好事,因此,当初说新法不方便的秦国百姓,又有来说法令方便,赞扬变法改革的。对此,商鞅怎么做。他把这些当初批评变法,如今又赞扬变法的人全部发配到边疆去了。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商鞅认为这是些“扰乱教化的人”。对于他的变法,百姓只有执行,不能议论。所以此后,百姓再没人敢议论新法了。
算法只能研究行为,但人的心理和人的行为是不是完全直接的关系还存疑。我的经验是不是,比方说刷抖音,没有一个我喜欢的,完全是因为一种成瘾性让我在那里乱刷,结果它越推我越烦,终于让我把抖音戒了。如果算法真的这么厉害,它应该能让我沉迷才对。所以算法永远不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它实际上是一种最狭隘的行为主义心理学。
平说平论 回复 @逸闲殇的月下牧: 有道理!偶然查一个内容,算法就不断地推。就像你看了谁一眼,你就是他她的情人一样。不胜其烦。不过,这种现象和趋势是值得思考的。霍金和未来简史提醒人要警惕人工智能。在于人工智能和算法都还是初级阶段。其前景令人担忧。有一点思考,与古代相比,现代的人们更忽视自身的经验,更相信接受的信息。被现代生活的丰富引导的更不关心政治,却必须进行政治表达。因此,所谓民和民意是容易被操控的。在这个过程中,算法,人工智能的作用是还是很大的。
后世2000年的封建帝王本质上都是商鞅遗产的继承者,从当时他所处的环境来看实在也不好骂他什么,只能发发牢骚,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了就盒不上了
商君的治民五术到现在还在用呢,其中就包括民众只能有一种思想
平说平论 回复 @听友393548865: 哈😊成功的东西自然有其生命力,多少年的积累成为传统。今天的中国有古代的影子很正常,其他民族也是这样。所以历史有时像家族的遗传病史
平说哥分析的非常有道理,深入浅出。一战二战以及911之后的一系列战争,我认为是极端化带来的后果,商鞅变法的有效性是每个中国小学生都知道的,而商鞅变法带来的极端性后果,被一帮子楚国人陈胜项羽和刘邦们制止了
平说平论 回复 @掌柜老梁: 哈😊政治上多穿秦国的衣服,文化上更多楚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