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新修的公路,使我家失去了四季翠绿的菜园。我们的心情都不大舒畅,没有了新鲜的蔬菜,对一个普通的农家来说,就像婴(yīng)儿断了奶。
终于有一天,父亲望着饭桌上总也盛不满的菜碗,说要重新开一块菜地。全家人投去诧异的目光——要知道,在我们这里要找一块可以当菜园的地,是相当困难的。望着我们困惑的神情,父亲坚毅(yì)地说:“我们去开一块新的菜地!”
于是,在我家后面的山坡上,父亲选择了一块相对平缓的坡地,作为菜园的基地。每天天还没亮,父亲就扛着锄头、挑起箢箕(yuān jī)上山去,直到傍晚,才挑着一担柴草回家来。一个星期过去,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足有三四分翻过的黄土地。
父亲还没来得及整理他新辟的菜园,一场暴雨说来就来了。那天,父亲正在吃午饭,把碗一丢,抓起铁锨(xiān)就冲进了暴雨中……可是,山坡菜地里那薄薄的一层泥土已经被大雨冲了个一干二净,露出大块大块狰狞(zhēng níng)的岩石来。
父亲没有气馁(něi),他在坡地的边缘砌了一道矮墙,再从山脚下把土一筐(kuāng)一筐挑上去,盖住了那可怖(bù)的岩石。父亲的双肩红肿,脚板也磨起了泡。看着新菜园终于被开出来了,父亲笑了。
春天到了,父亲在他的新菜园里,种上了豌(wān)豆。望着这一块贫瘠(jí)的土地,我问父亲:“豌豆真的能长出来吗?”
父亲摸摸我的后脑勺,信心十足地说:“当然能!”
我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没过多久。菜园里长出了一片绿绿的豌豆。
就在我做着吃香喷喷的炒豌豆的美梦时,父亲却把那一片豌豆全翻在泥土里。我有些疑惑不解。父亲说:“我们不能光顾眼前。也真难为了这片荒地,它是拼了命才养出这一片豌豆来的。就这样榨干它,以后就别想吃瓜吃菜了。这一季豌豆就用来肥土吧。”
以后的日子,我们便四处拾粪。有时候我在山坡上放牛,尿憋急了,父亲也要我跑到菜地里去撒。在父亲的精心伺候下,原本贫瘠的死黄土,变得黑亮,锄头挖下去,还能翻出蚯蚓来呢。远远望去,父亲的菜园就像一块碧绿的翡翠,嵌在荒凉的山坡上。
直到现在,那一块坡地,仍是我家的菜园。春有菠菜、莴笋,夏有黄瓜、茄子,秋有辣椒、南瓜,冬有萝卜、白菜。一年四季,都是一片诱人的翠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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