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贤、乡绅、乡霸——古村之友眼里的新乡贤社会

乡贤、乡绅、乡霸——古村之友眼里的新乡贤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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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27日

2015年6月份,我在古村之友提出了新乡贤培养计划,并明确出古村保护活化复兴的核心抓手在于新乡贤,但一直未能理顺思路和区别概念,也就未敢动笔。直至近日,各路学者和权威媒体发出了关于这一话题的几篇理论文章,“新乡贤”这一概念得到社会广泛认可。在此我结合古村之友的现实实际,说一下我的理解。


乡贤、乡绅、乡霸的区别与关系


从集合的广度来讲,乡贤是大于乡绅的,在理论概念里,乡贤指对乡土社会有突出贡献的社会贤达,比如办学修路、助老扶幼,并在乡土社会有了危难之时,乡贤勇敢地出现在第一前线。全国各地也有很多乡贤祠,便是为这种精神表彰和传承。因此乡贤这一概念并不限定阶层,而更突出的是精神——贤达、贤能之精神,他们可以是告老还乡的官员,也可以是本地的仕子,但更广泛的意义是乡村里的情怀高洁之人,可能是一个普通教书先生、一个卖豆腐但助人为乐的年轻小伙子。


乡贤重德、乡绅重位


而乡绅的概念则更多聚焦于一个阶层,这个阶层在传统社会里多为科举及第未士或者落第仕子,以及一批中小地主。他们在社会结构中很重要的角色是政府的代理人,起到维护乡村社会管理、社会稳定、公共议事的职责,在旧社会所谓的"老爷"阶层。


从乡贤和乡绅的概念和构成来看,其实不难看出,乡贤以德论、乡绅以位论的总体基调。传统社会乡绅治乡的运行体系最终之所以崩溃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由于没有更多市场、创业、文艺的发展机会,导致了非乡绅的乡贤群体占比非常之小,乡绅成为乡贤中的绝大部分,甚至取代了乡贤这一概念,以位论的乡绅治理观就为后续奔溃埋下了伏笔。"以位论"的乡绅制逐渐形成了阶层固化,阶层固化后也就为引出了乡霸的登场。


乡绅与乡霸之间只隔了一张纸


乡霸一词关联着土匪恶霸、土豪劣绅这一类的词汇,但这不完全等同于乡霸均是由阶层固化后乡绅演化而来,但大量乡绅二代、乡绅三代在乡贤重德精神式微之后,进入到了乡霸的群体,这正是"打土豪分田地"、"打倒土豪劣绅"的群众基础。缺乏了乡贤精神的乡绅阶层,成为了为富不仁、精致利己甚至是为非作歹、巧取豪夺的代名词。


正是这样的历史经验需要我们更为清醒地认识传统的乡土社会,以乡贤精神感染乡绅,不应是乡绅取代乡贤,在德的标准下重位和赋位,也是新乡贤应有之本意。在当下现代社会较之传统社会,有利于乡贤精神形成的条件有:市场多元主体和中产阶级的壮大,以及民间社会组织的参与,使以"老爷"为主导的治理结构得到缓解,乡村社会的和谐持续看到了新的希望。


古村之友里的新乡贤


古村之友作为公益组织,是以志愿精神和公众情怀为纽带的人群团聚,天然是以德行为主要衡量标准的组织价值观,是新乡贤的集中地和孵化器。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我们更看重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知识份子、青年、学者所自发担当起乡贤职责,关心公共事务、体察社会、帮助弱势群体,这股精神在普通人中的复兴,让我们非常欣慰新乡贤精神的蓬勃回归。


我这里简单举几个这样的案例,一位退休大姐用自身积蓄,不顾得失安危数十年保护乡土文物和古村,这是普通人的新乡贤精神。一位年仅28岁的青年,凭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和青年智慧,为家乡重新开启大型复兴节事,这是令人感动和敬佩的新乡贤精神。一位青年将课堂和实践场地搬离固定的学校来到乡野之间,将古村和文化保护活化,并形成一方风气乃至影响全国,这是新乡贤精神。还有一些青年才华满满,毅然回乡带领故土复兴,运用所学和社会互助也使事业蒸蒸日上。当然主流媒体报道的官员返乡同样也是新乡贤精神,只是乡土社会更需要一个个普通人的新乡贤精神复兴,这是全局所需要的。


我很认同将新乡贤分为"在场"和"不在场"的提法,以重德之精神为导向的新乡贤,是超越地域和阶层的,所以新乡贤可以是乡村内的,也可以同样不在本地乡村。尤其是大量城市人回望助力乡村所形成的力量,是乡村复兴的重要动力。因此新时代的新乡贤应鼓励大量城市人投身其中,尤其是从乡村进入的城市人,他们有对乡村的眷恋,同时有城市的人脉和资源,是未来新乡贤的主力军。


我心中乡村理想社会格局——新的乡村地缘公益制度


从过去历史的更迭起因来看,乡村地区的动荡是主要的动因,也就充分说明了由封建社会皇权统治下的乡村基层治理是失败的,基层的乡绅主导治理模式是失败的。我们不怀疑乡绅是由一群有知识有智慧有能力的人士构成,但为什么仍旧一次次将乡村治理失败直至基层社会暴力革命,原因不在于缺乏智慧和能力,而在于缺乏德行和公益精神。


因此,我们曾努力去发掘传统乡村社会中,除了人们共识的祠堂、家谱、书院、风水等一系列惯有的元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要素可以去规避乡村社会治理的周期性失败。很庆幸我们在部分地区发现了乡村的公益机构——义庄或善堂,家族通过义庄和善堂来完成对弱势群体、鳏寡孤独乃至求学创业的公益支持,来保证这一地区的社会平衡。从知名的范式义庄、华氏义庄、存心善堂等传统公益机构支持着家族和地区数十代稳定不衰,这样基于地缘和血缘的乡村公益机构似乎给了我们实现乡村稳定社会治理的希望。


对应着现代公益制度里的社区公益基金,义庄和善堂可以说是他的前身,基于地缘和血缘的背景,公益行为促使形成着社区凝聚力和地方认同感,这或许是乡绅走向乡贤的必经之路,也是中国乡村社会长治久安的法宝。在现代乡村社会里,如何形成新的现代乡村地缘公益制度,应该是破解千百年来乡村社会走不出历史周期律的入口,也是古村之友以地缘公益模式进入古村的初衷。


结语


古村复兴和乡村发展深层次上是一次社会结构改良的契机,当然错过了就是巨大风险。社会无法去决定他的构成要素,就好比警察和小偷一定会永远并存。那么乡村社会里乡贤、乡绅、乡霸也同样会同时并存,怎样的社会制度可以激励更多乡绅向乡贤方向转发,而非向乡霸方向转发?我们希望公益的力量能破解这一历史周期的难题,结束千百年乡村社会周而复始的动荡。有幸有善堂、义庄和现代地缘公益的模式,让我们可以看到希望,但时不我待,将乡绅转化为乡霸和将乡绅转化为乡贤,两股力量在同步角力,很显然我们看到前者力量更足,同时社会就在更危险,历史的警钟就在加速吹响。我希望我们不要在找到模式后,仍旧再犯同样的错误,祈福中国乡村,祈福中华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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