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岸边说六朝41：陆抗羊祜先后去世

西陵之战后，西晋痛定思痛，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大家统一认识，这是场持久战。而对东吴来说，孙皓得意忘形，更搞笑的是，他认为与双方军事实力没有太大关系，而是命中注定，上天肯定在暗中帮忙。

东吴重新占领西陵后，陆抗杀死步阐以及与他同谋的将吏共几十人，夷灭三族。孙皓还想杀光西陵所有士兵，在陆抗的求情下，余下几万人全部赦免。

陆抗返回江陵时，脸色如常，没有一点骄傲自负的神情。什么庆功大会、总结大会都没有举办。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上班下班，谦虚谨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有将领该干嘛还在干嘛，没有人津津乐道，回首往事。

远在建业的孙皓，却是仰天大笑：原来去年算的命今年才实现了啊，上天的旨意还是准的。

271年，也就是在西陵之战前一年，他就请术士刁玄占过卜，得到的谶（chèn）文是：“黄旗紫盖，见于东南，终有天下者，荆、扬之君！”意思就是天子将在东南出现，统一天下的是荆州、扬州的君主。孙皓一想，是暗示我不久将做天子啊。

他兴冲冲地宣布将亲征晋国，一番疯狂的动员之后，他率领大军从牛渚（今安徽马鞍山采石镇）西进伐晋。他坚信一战功成，攻下洛阳指日可待。打仗、搬家就一起操办了，因此他还带上自己的母亲、妻子、小孩，以及后宫上千人。

意思就是：让你们也风光风光，欣赏一下我的指挥艺术，打仗结束就直接住在洛阳了。所有的大臣都苦劝，但在孙皓眼里，这些人太俗，不懂，不在一个档次上。

晋军派司马望率军驻屯在寿春（今安徽寿县）等待吴军。哪知道老天很不给孙皓面子，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道路堵塞，军队难以前行。孙皓又是带着庞大的后宫团去的，车队绵长，天寒地冻中，士兵只有像纤夫一样，拉着车队向前挪动。

孙皓兴致不减，士兵们却是无比愤怒，渐渐人心不稳，大家串联准备倒戈，一起投降晋军算了，不要活受罪。将领们都觉察到了暗流涌动，危机四伏，赶紧劝说孙皓。孙皓看着车外的茫茫大地，也感觉到了周围的隐隐杀机，无奈下令班师。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减弱他对上天的迷信。

西陵之战一结束，他扬眉吐气，认为是上天显灵。为了得到证实，又召来术士尚广为他占卜，主题是：能否得到天下。摇啊摇，摇出的结果是：“吉。庚子年，青盖当入洛阳。”也就是说，东吴很快就能攻下洛阳。

孙皓大喜，一心一意想着兼并天下的美梦。此后屡次兴兵攻打西晋，当然，结果都一样，每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地退回来。但他像一个赌徒，总想着下一次定会扳本。东吴国力一点点被耗尽。

羊祜回去后就被贬，晋武帝也很沮丧，但对羊祜并没有丧失信心，依然让他统领荆州，希望他将功赎罪。

羊祜在静静地反思，如同追一个女孩，追得太猛，被甩了一耳光。只有坚持到底才能胜利，羊祜更加放慢了进攻的节奏。他明白吴国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只要陆抗在，平吴就不能操之过急。

羊祜策略就是：攻心怀柔。

一、热情好客。孙皓挥霍无度，国库空虚，士兵经常领不到军饷，饭也吃不饱。羊祜在边境摆下酒肉，香味实在太诱人了，不少吴军都被吸引过来。羊祜下令：吴军来了要鼓掌欢迎，走了要起身相送。有一次，晋军抓住东吴一名将领，准备杀掉他，羊祜不但不杀，还亲自松绑，把他送了回去。

二是诚实守信。每次打仗前，羊祜都事先商定交战的时间、地点，从不搞突然袭击，打仗变成了男女约会。

羊祜的部队进入吴国境内，收割田里的稻谷充当军粮，但每次都要根据收割的数量用绢偿还；吴军狩猎打伤的野兽逃到晋军领地，晋军从不贪为已有，把这些野兽送回吴军帐内。

在这种“糖衣炮弹”的轰炸下，东吴将领们渐渐觉得：这是一支正义之师啊，羊祜多有巨星魅力。再回头比比，北方是个有吃有喝讲信用的天堂，南方是个吃不饱穿不暖无信义的地狱，士兵们在温柔的关怀中丧失了斗志，不愿意再为孙皓卖命。

但陆抗也不是等闲之辈，他针锋相对。你既然坦诚相待，我也敞开胸怀。

一次陆抗生病，向羊祜求药，羊祜马上派人把药送过来，并说：这是我最近自己配制的药，还未服用，听说您病了，就先送给您。

吴将怕其中有诈，劝陆抗不要吃，陆抗却毫不怀疑，说：羊祜哪里是这种下毒的人。说完就服下。

他常常告诫部下：他讲究德，我如果说一味残暴，那还没有打东吴就已经输了。我们现在各自守好自己的地盘，其他就不要多想了。

孙皓听说陆抗和晋军握手处朋友，很不理解，派人斥责他。陆抗答：即使一个小镇，如果没有信义都无法存在，更何况一个大国呢？如果我不这样做，更加显示了羊祜的品德高尚。

孙皓无言以对。

274年，陆凯去世5年后，陆抗病逝，终年49岁。羊祜并没有等到攻吴的一天，4年后，278年病逝，终年58岁。

吴国失去了两位重臣，政局急转直下。与此相反，西晋却蒸蒸日上，因为羊祜向晋武帝推荐了两个名将，全部得到了重用，晋武帝本来在要不要灭吴的问题上摇摆不定，这两个人则坚定了他灭吴的决心。

他们一个叫杜预，一个叫王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