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黄元吉注 第七十二章 民不畏威

《道德经》黄元吉注 第七十二章 民不畏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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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民不畏威

  民不畏威,大威至矣。无狭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惟不厌,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所谓威者,纲常名教之大,天理所最难犯者。使知慎独于衾(qīn)影,畏天威于隐微,自然天锡纯嘏,眉寿无疆。《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若天威俨在咫尺,而戒慎弗懔(fú lǐn)旦明,致令伦常澌(sī)灭,礼义消亡,则天良无存,天罚不贷(dài),而凶灾不免,性命难全。是民不畏威,大威至矣。若是者,皆由不知知仁为安宅,旷安宅而弗居;义以生气,舍生气而自丧也。呜呼!彼民不幸,未生太古之世,以德威为畏,德明为怀,故愚昧外愆(qiān),天显罔顾,而旱干水溢,疫疠灾荒,种种祸患兴矣。惟在上者导以天下之广居,使游心于太和之宇,无狭隘为居,而日蹈于危亡也;引以浩然之正气,使直养于清虚之天,无厌弃其生,而自罹(lí)于断绝也。夫惟自爱其生之理,自保其天之良,而不稍厌斁(yì),即《诗》云:“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也”。天监厥(jué)德,俾(bǐ)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zāng),实有与天地同为悠久者焉,是以不厌。非圣人其孰能之?古帝王恭己无为,懋(mào)昭大德,日就月将,洗心涤虑,精参造化之妙,洞晰本来之天,惟自知之耳。至若德业文章,外之所著,圣人绝不以之表见于人。且朝乾夕惕,重道守身,一息不肯离乎仁,天下无有加于己。其自爱为何如?它如名位声华,人之所尊重者,圣人绝不以之足贵。虽圣人自知自爱之端,亦凡人共知共爱之端——特凡人知之而必见之,爱之而必贵之;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其慎幽独,而不致炫耀于人;重保养,而不敢矜尚于世。岂凡人所可同日语乎?夫亦曰去欲取理,尽人合天,以至超凡人圣,绝类离群,而成亿万年不朽之神者,皆由此自知广居之安,自爱长生之乐,一于此不二于彼,而民自迁善而不知为之耳。舍此乌能若是哉?

  此言无狭所居,其所居者必大。无厌所生,其所生者必长。虽然,用工之际,元神识神,不可不知。夫人受气之初,从父母媾(gòu)精时,结成一点黍(shǔ)珠,此时絪絪缊缊,只有一团太和之气,并无一点知识。然而至神至妙,极奇尽变,作出天下无穷事业出来,都由此一点含灵之气之神,从无知无识而有知有识,从无作无为而有作有为,莫非由此而始。此时天人一理,物我同源,体用兼赅(gāi),显微无间,故曰元神。此是天所赋畀(bì)的。到得血肉之躯既成,十月胎圆,呱地一声,婴儿落生,此时识神始具。夫元神者先天之元气,天地人物一样,都藏于太虚中。一到人身,则隐伏于人身虚无窟子之内。此是天所赋者。修行人欲修成大道,夫岂可著空著色以求之哉?惟有一无所知,一无所有,扫却一切尘氛,而个中消息自现,灵妙自生。至若识神,乃人身精灵之鬼,万劫轮回种子,必要五官具备,百骸(hái)育成,将降生落地时,然后精灵之魂魄,方有依附。古人谓后天识神,因有形魄而生者也。此元神之大分别处也。但有生之后,元识两种神,交合一处——有时元神用事,识神退听,则后天之意气虽动,要皆由仁义礼智,而发为喜怒哀乐,识神亦化为元神者此也;有时识神用事,元神隐没不见,虽仁义礼智之见端,亦皆变为私恩、私爱、私憎、私嫌,元神亦化为识神者此也。总之,为口耳一身起见,皆是识神。一到识神用事,焉有光明正大,可以对天地、质鬼神的事业出来。惟混混沌沌中,神焉一感而动,此时天理纯全,毫不挟后天识见,如能稳立脚根,端然行去,即纯乎天理,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吾故教人于无知无觉时,寻玄关一窍,良以此时与天地一体,与虚空一致。能从此把握行将去,则天地之生生,不难自我而为生生;虚空之变化,不难自我而神变化。此时一觉,诚为天地人之根源。修士不从此下手,又从何处以为仙圣之阶哉?要之,无思无虑而出者,元神也;有作为见解、自色身而出者,识神也。元神无形,识神有迹。一自虚无中来,一从色身中出,二者大不相侔。既明得元神生于虚无,识神生于色身,我于是正本清源,务令内外三宝闭塞,不许一知一见从有形有象、有思有虑而出。如此操持,如此涵养,久久尸魄之灵皆化为清净元神,八万四千毫毛亦转为护法灵神。所谓化识为元,转阴成阳者此也。此在人实力于虚无一边,不要为色身起见著想得矣。


整理:王钰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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