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捻胎鬼 --无面人#粤语#（不好意思让喜欢《捻胎鬼》的听友久等了）

　一只花猫，正坐在那张还算干净的桌子上，缓缓甩着尾巴悠然对着她。它的嘴角还淌着几滴鲜红。

    “闹什么呢！”她嘟囔一句。面对尸体，她当然不害怕，但是面对一副副充满了甜香气的破碎的躯体，她说什么都觉得失控。

    田柿子擦着手从屋里出来，面色自然道：“坐啊！”

     卢绛月扫一眼满屋子的狼藉，将视线集中到花猫座下的桌子上。花猫警觉抬头，威胁般“喵”了一声。

   田柿子道：“你可别打它的主意，这可是御座。它每次来都坐这里，稍微动一动都会翻脸。”

    卢绛月没打算搭理那只看起来就是田家院子里诡异无比的花猫，道：“长三叔长三婶你放了么？”

    田柿子小心移动着满地的碎片走过来：“你怎么不自己问？”

   “你派人抓我。”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我逃了，还不知道怎么样。”

    田柿子脸上有些不大高兴：“不领情就算了。”花猫也应时哀怨叫了两声。

    这一次，他没有唤她“门主”。

     田柿子低下头去。卢绛月看见角落里那个人头，不就是早上押解自己去衙门的糯米人么！

    “他怎么在你这儿？”卢绛月指着那颗头颅。

    田柿子道：“你要是乖乖随他们出城，他们也不可能变成这样。”

    “现下带你来的阴兵想必都成了饿鬼的腹中美食了。”卢绛月突然想到店掌柜的话。对啊，卢绛月以为自己做了逃犯逃出去好远，自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无人来追，原来那些个人不是追不到她，是没法子追了。有一个居然还被自己咬了一口，失去了人的庇佑，再失去一条手臂，更无法抵抗铺天盖地的饿鬼。

    “你怎么想到用糯米莲藕和糖浆做人？”卢绛月对着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田柿子缓缓道：“糯米甜软柔和，如同人的血肉之躯；莲藕脆嫩可折，如同人骨；至于糖浆么，充当人血再好不过。这些都是市面上常见食材，买来既不会引起怀疑，又物美价廉。”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卢绛月道：“那你再做两个一模一样的阴兵出来不就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便宜的东西田柿子怎么也心疼，还把糯米莲藕糖浆拼凑而成的尸体费力拉回来，弄得这一屋子要多乱就有多乱。

     田柿子身子一晃，道：“没有了，就是再也没有了。”

    他一指角落的人头，道：“你还记得他罢？”

    卢绛月点头。

     田柿子道：“他本来是要救你的，可是你半路出了岔子。”

     卢绛月惊异道：“他不是阴兵么？他还有意识？”

      “活人怎么能没意识！”田柿子咬牙切齿，“小卢姑娘要是觉得我是骗子，大可现在就打道回府。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终于没说出口。

     卢绛月不可置信皱了皱眉，眼前这个少年的确是田柿子不假，可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太多。

    沉默半响，田柿子又道：“你跟我来！”

    “你跟我来！”田柿子闷声道。

     卢绛月见他臭着脸，本来就不忿的脾性又犯了，甘愿后退两步踩在那一堆胳膊腿儿里不出来。田柿子心疼她踩着满地糖浆莲藕，忙俯身去收拾，满脸的痛惜。顺着房檐有一溜蚂蚁遭到他大踏步的骚扰，四散溃逃得七零八落。那只黄毛的花猫有心帮衬，又万分顾及自己的皮毛，只好舔着前爪扒着桌沿爱莫能助。

     他将那一地残肢码好，立起来望向卢绛月，眼神可怕而懊恼，一扣的卢绛月手腕：“滚出去！”

     “混蛋！”田柿子再也不是那个冲她软软笑着的田柿子了，而是已然变成了一个被秘密包裹的阴晴不定的痞子。卢绛月纵然气力足得很，较一男子也略显吃力，虽没有到由着他拖拽自己的地步，但也是胜负不分。最后，田柿子憋红了脸，顺手抄起来一只莲藕胳膊塞在她腰间一处，臂前五指立刻动了，制住卢绛月一处穴位。

    卢绛月登时觉得眼冒金星，浑身麻软无力，瘫倒在田柿子面前，嘴里仍不饶人：“田柿子，姑奶奶几时招你惹你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了几个死人，就不管不顾我这活人了么！”

     “正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我才没亲自点你的穴道。这官家制贼的手法现下是死人对你施出。若是换作是我，使五成力气，依你的体质，早就废在这荒郊野岭了。”言罢，拖着卢绛月往外就走。

     卢绛月让那一穴所制，头晕眼花无从抵抗，含含糊糊骂了一路。田柿子不理会她，拖着她的衣襟处一点一点往外拽。行至一处洞穴，田柿子拖起她来轻点一处穴道，卢绛月立马神清气爽立起来，气色好了大半。她瞥一眼田柿子，脚尖朝外又想跑。田柿子眼疾手快一把搂过她的胳膊一用力，卢绛月吃痛咧着嘴，道：“有本事放开了打一架啊！”

   “进去。”田柿子推她入洞穴。

    卢绛月一脸“你不要卖关子老娘不买账”的表情往边上一靠——本来现在是逃犯，若是进去了，会不会成死鬼？

     田柿子口气软下来：“快些进去，我很忙的。”

     “你忙你的去好了。”卢绛月翻着眼白，道，“我要回家。”

    田柿子道：“整个风城遍地都是你的通缉令，你回去了，就是自找麻烦。”

     “我换了脸。”卢绛月道。

     田柿子道：“你不想知道真相么？”

     卢绛月面色一凝，旋即道：“用不着田大少爷告诉我，我乃堂堂木门门主，此等小案子，还不必求人破解！若是连自己都救不了，我卢绛月卢门主，在江湖上怎么混？”

     田柿子上前一步，道：“你不想看见田柿子么？”

     卢绛月不发一言，上下扫着面前少年的脸。

     田柿子捏了捏自己的脸，道：“发什么疑，这就是他的脸。”

    卢绛月不可置信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进了洞府。

    洞穴很深，拐好几个弯。卢绛月摸索着干燥的石壁往前行，隐隐约约瞧见了一豆灯光。洞穴尽头，不大的石屋内架着一张床，床上横陈着一个人。那人细瘦细瘦，薄得快要融进石床。他的面上坑坑洼洼，看不出五官，竟是没有脸的。

     卢绛月小时候，爹娘以为她铁定是要当仵作，也不管什么小孩子容易看见鬼神的说法，很早便让她入了验尸房。这许多年来，卢绛月阅遍群尸，从来说不上一个“怕”字。今日，看见这个人，她居然发抖了。

     她回头望向田柿子，语声哽咽发颤：“田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