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孩子们》作者包小清 主播张凤霞

谢谢孩子们


过往的日子如烟一样散去，不知不觉2020年的最后一天又降临人间。迎着黎明的曙色，冒着刺骨的冬风，一天的忙碌就这样在匆匆脚步声里开始……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起早贪黑，平平常常。年末的倒数第二天读完了一本书，书的名字叫《教书这么好的事》（著者:冷玉斌），合上书的那一刻让人感慨良多，于是拿起手机在读书群里打下这些字:“冷老师的书今天读完了，依然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教书这么好的事，就让读书成为一种习惯，如同干活是农人改不了的习惯一样。读书是在耕耘心灵的土地，让心田变得丰厚博大！让我们与大地的精神一同前进，变成一粒谷子，变成一眼清泉，变成一片绿荫，变成一束亮光，变成一声鸟鸣，变成一滴春雨……”


回顾自己过往的教学岁月，虽然没有辉煌的成绩拿来炫耀，但是对教育的热爱始终未变！是什么让我保持了对教育的情有独钟？这里面有父亲的叮嘱:“误人子弟，罪同杀其父兄”，有我生命中一位又一位认真负责，可亲可爱的老师们的言传身教，有我对阅读的热爱和对生命不易的彻骨感受，有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和对我的爱……


推开回忆的门，那些烂漫的日子如在昨天，大山深处，我送孩子们回家，走在乡间小路上；无忧无虑的双休日和孩子一起去田野山洼，去高耸入云的松林，去哗哗流淌的溪边，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响彻静静的乡村——美丽的夏夜，我和一个孩子从学校储藏室里抬出垫子，铺在操场的水泥地上，躺在上面，看着星星一颗一颗挂满天空，对照着科普书一起找一个一个的星座，孩子说:“快看，老师！我找到了天琴座，我找到了苍龙座……”不管时隔多久，我都会想起初为人师的甜美岁月！2012年我从我最初的学校调到了另一所学校，带着甜美的回忆和离别的伤感离开了陪伴我走过三年时光的学校，往事一幕又一幕在上演，我没有和孩子们告别就走了，不知道这样对不对？“轻轻地我走了，真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就这样走了——


新的学校，新的开始，崭新的面孔，童真的目光，在这里开始我从教以来的第四个年头的教育教学生涯，依然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寒冷的冬季，每天早晨给孩子们烧一壶滚烫的开水，他们拿了杯子，我提着水壶进教室挨个倒水，和孩子们一起吃早点，说说笑笑，开开心心。偶尔有孩子们互相闹了矛盾，我便问清楚原因，然后互相道歉，互相服务倒开水，孩子们因为互相服务而化解了心中的结，我也开心，洋洋得意，深得孩子们的信赖；初春时节，我们一起利用周末时光把花园的空地挖熟，孩子们在周边种上代表自己心愿的向日葵，我也在余下的黑沉沉的土地里种上蔬菜，在不久的日子里当作下锅的食材。课堂上我们“瞎编故事”，魔鬼城的国王带兵S万，糖果城的国王带兵N万，扬言都要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某某飞起来准备应战，结果掉到一坨牛屎上滑倒了，个个互相嘲讽，互相叫战，好不热闹，刀光剑影，杀气腾腾……这一切都是孩子们赐予我的美好时光。


往事如星光灿烂，照亮我前行的路，在这璀璨的群星中有一颗最明亮，犹如北极星一样给了我生命的方向，这就是我与小不点之间的一件教育故事——


那是一个寒冬的早晨，早操时间到了，孩子们嘹亮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锻炼身体，建设祖国”的口号声响彻整个校园上空。我悄悄走进一年级教室去看一个小孩，他就是我的生命中的那个小不点，小小的个头，七岁了，身高只有幼儿园小班孩子一般高，略显黑黑的脸蛋肉乎乎的，一个人在教室里呆着，似乎对我的到来有一种不知所措和莫名的抗拒。教室里虽然生了炉子，但是炉火还没有燃起来，冷冷的空气让他有点瑟缩。我蹲下身去抱起孩子，走出了教室，我们来到操场里，放下他。我说:“我俩跑。”孩子似乎认可了我，就这样大手牵着小手，一起跑。一天又一天，孩子们也和这个孩子亲近了起来。首先是我们班的孩子动不动就抱起这个可爱的孩子逗他笑。从此，他似乎就是我的小尾巴，下课了就来我办公室玩，明媚的阳光下我带他读课文，或者抱在怀里和他一起晒太阳。渐渐地，孩子们都越来越喜欢他了，每一个早晨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他。因为孩子，孩子的父亲也和我亲近起来，偶尔去他家吃晚饭，一起聊天。这是幸福的一家人，从小不点爷爷手里，一家人讲卫生是村里出了名的，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旮里旮旯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家人和和睦睦。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在初中上学，小不点是第二个孩子。说到这个孩子，委屈处父母总是泪水夺眶而出，我也噙满了眼泪。孩子从出生起大部分日子在医院度过，喂面食总会恶心发吐，只有土豆泥喂下去就吃了。后来孩子只吃土豆，营养失衡，身体不见长高，牙齿也换了一茬又一茬，每一次都是牙齿长到一定的时候就从中间烂下去，直到牙根。由于体弱多病，到处求医问药，父亲也因此无法脱身外出打工，一家人只有靠务农为生。孩子的父亲说，有一年，挖土豆的季节，一次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父亲不小心滑倒了，背上的孩子也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是孩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去抓住父亲的手指要拉他起来，嘴里还问:“答（爸爸的意思），摔疼了吗？”小小的力量怎能拉起一个大人，但那一份对父亲的爱却让父亲眼睛里满是泪花。疾病剥夺了孩子的健康，但是由于得到父母更多的爱，小不点心里却充满了阳光，他懂得亲情，懂得感恩，脸上总是带着天真的微笑。


我时常思考，为什么命运要捉弄这个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许多人都是冷漠的目光？什么是这个社会的良心？什么是一所学校的灵魂？什么是真正的教育？我发现不是我赐予这个孩子多少的爱心，而是这个孩子让我发现了自己心中还有一点爱。阳光普照的日子，万物都在分享太阳金色的光芒和温暖，不分高低贵贱，教育何尝不是如此呢？有一次进城了，我突然想给这个孩子买书，于是就进了新华书店，买了《三字经》、《千家诗》、《弟子规》，回到学校，每天和他一起读经典，辅导他语文和数学。2013年7月22日，突如其来的地震打乱了人们的生活，四面八方的的志愿者来了，可爱的人民子弟兵来了，医疗队来了，当时正值暑假，我也回不了家，在学校搭建在废墟上的帐篷里值班。人来人往，忙碌异常。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这个孩子一起玩，一起学习。他每天早晨都会跑到我的帐篷里让我教他读书。就在这期间，他的身影也活跃在每一个志愿者，子弟兵，还有父老乡亲的眼中。一名战士，将他高高举起，惹得他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不知给了忙碌的人们多少的欢乐和回忆。开学了，一座美丽的帐篷小学建好了，我们都搬进了帐篷。我和小不点的故事仍在继续，很多人知道我们的故事，说这件事功德无量，说我有情怀，有境界，但是我觉得我做的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由于帐篷学校离村庄较远，孩子的父母很忙，每天放学给这个孩子辅导完作业后我就送他回家。下雨的时候，他打着伞，我背着他，送他回家。在那条通往他家的小路上，不知留下了我们多少的开心的笑声，多少快活的脚印，多少幸福的身影……


2013年寒假，我骑着摩托车出事儿了，与生命擦肩而过，五个小时的腰椎手术后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突然感觉生命如此真实，如此亲切，似乎就在我手里捏着。突然感觉所有我生命里的人是那么亲切，我想到父母，想到我的兄弟姐妹，想到亲戚朋友，想到同事，想到和我朝夕相处的孩子们 ，想到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灾难……一批批我生命里的人都来看我了，小不点和他的父母也来了，这个小精灵的到来真是给大家带来了无限乐趣。他先问候了我，然后看到我的输液瓶里的药快没了，就跑到护士站喊:“护士姐姐，我们老师的药完了，赶快换一下，马上哦！”惹得护士们哈哈大笑，病房里的人也哈哈大笑。小不点一家给我拿来了过年吃的肉骨头。临走时，我给孩子一百元，一开始不要，最后在我再三唠叨下，才收下了。那一年我就在医院里过了大年三十，吃着小不点家带来的肉骨头，心中暖流涌动。


如今，我进城了，在县城的一所小学任教，依然和孩子们心手相印，每天嘻嘻哈哈。但回忆往事，那些乡村从教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我从他们的欢呼声中，从他们满脸的微笑中，从那个感动了我，后来成为学校公认的“笑星”小不点幽默搞笑的眼神中似乎对生命若有所悟，对教育若有所悟……敬爱的赵老师对我说:“教育不是培养考试的机器，而是培养灵魂有趣的人。”是的，一个个惨痛的教训无不在控诉急功近利的唯分数论，唯成功论的教育。谢谢孩子们，我的生命中的精灵们，您们那可爱的笑容在鼓励我，似乎在说:有了爱，就有了一切，教育的重心是对生命的爱与尊重！


更新于 2021-01-03